山长水远——夜长安(六)千古绝唱长恨歌

到了长安,长恨歌的实景演出是一定要看的,尽管没有约上伴。但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安全考虑,从内心讲,我是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结伴,不如一个人自在。

演出地在离市区较远的郊区,搭乘的公车略显破旧。好在人不多。车子驶过,路边突然闪过“灞陵”的路牌,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古人拱手揖别的伤心地?“年年柳色,灞陵伤别”“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诗人送友至歧路,古道漫漫间,只见翠柳依依,灞水滔滔,落日浮云浑然一体!伤别离总难免,断肠人在天涯!“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绝不忍听。”离歌声声中,回首望长安,何其伤感悲凉!望着窗外匆匆向后退去的乡野房舍,今夕何夕,此地何地?那一步一柳烟笼十里的断肠别绪愁情,早已化作沧桑岁月中唯美的记忆,再也不见“夕阳残照,汉家陵阙”的悲壮。

一曲长恨歌,惊世缠绵情。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寥寥数笔,诗人让一位绝世美人款款走来,惊艳亮相。一段缠绵悱恻、哀婉凄美的爱情故事徐徐拉开帷幕。

相对于复杂的历史真相,我更多地被艺术化的宛转动人的爱情悲剧所感动。“云鬓花颜金步摇”,无法想象,那个能让“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女子,是如何在长袖善舞、夜夜笙歌中挥霍着荣华,消磨着青春,享受着情爱,让生命走向巅峰,绽放出无尽的光彩。只是,当战争的烽烟遮蔽了浮华,这个貌美倾城的女子怎会想到,自己竟成了男人世界政治纷争的首选祭品,当震耳欲聋的战鼓“惊破霓裳羽衣曲”时,一切的美艳与繁华即将谢幕。

生离死别后,空余那钟爱她的男子,在寂寞悲伤的时光中,追忆怀旧,“黄埃散漫风萧索”“夜雨闻铃肠断声”,从春天到秋季,从梦境到仙境,苦苦寻觅追思,期盼着“天上人间会相见”,别离何其悲,相思何其苦!可叹那杨家女子,去了蓬莱仙宫,依然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生命的悲歌,传唱了千年。痴情的女子啊,毕竟,一段青春热烈绽放过,曾经,生命中拥有一个男子的深情难忘,相思纠葛,这段绝世情缘,是否因着真情而少了一丝遗憾?这段至真至情,是否为香销玉陨的悲剧平添了些许浪漫感人的情愫?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千古绝唱为后世留下如此深情感怀的佳句,令多情之人感喟、唏嘘。

汉唐已成梦,追忆犹长存。望着舞台上纷繁缭乱的场景,我久久沉浸在那段被历史长河湮没的深情悲歌中,兀自怅惘叹息,却被一阵猝不及防喷喷溅而来的水雾当头惊醒,清洌洌,凉飕飕,那是舞台上的喷泉模拟梧桐叶落“秋雨”时,以烘托肝肠寸断的相思苦。还好,这一瞬的模拟,使台上台下浑然一体,让观众更能与主人公感同身受悲凉之情。除此而外,整个演出并无太多精彩可言,许是我心中的期许太高。想想也是,那样一段美轮美奂咏叹千年的唯美传奇,怎么能指望在天天重复的商演中找到灵魂?

返程的车行驶在黑魆魆的长安古道,心神却驰游在历史画卷中,“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大气滂沱的盛唐气象中,一名倾城女子正在笑看远处飞驰而来的一骑红尘……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长安回望绣成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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