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这碗捞面

许久未回老家看看了,总是用工作忙来推脱搪塞自己,家中的老父母还是日复一日劳作在黄土高天里。他们对于在外的我,嘴上从来都是工作要紧,其实我知道,他们也是想我的。

忙完阶段的工作任务,正值秋收完不久,冬小麦才种到地里。我便思索着这会怕是不忙,不会给父母添乱,决定回趟老家去看看。夕阳余光游走在城市楼房的轮廓中,呆板的大街上车来人往。我不喜欢城里的热闹,会吓跑夕阳,家里这时候,风是轻的,田野是静的,夕阳是害羞的。

回家需要辗转三趟车,从县上出发的大巴车只到镇上,离老家还有十里路。一下车就听到有人喊我,是父亲。父亲一手接过我行李,一手拿着手机说话:“接到了,我们就回来。”说罢把电话递给我。电话里母亲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说:“妈,咱们做捞面吧,再来点油泼辣子。”

门前有个小土坡,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很有历史感,虽然一年还能见得几次,但总是那么陌生。得知我要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母亲正在厨房里张罗着,水都烧开了,她迅速揉着面,准备擀。

“你坐会儿,饭马上就好,歇会就吃饭。”母亲还是放不下旧社会的思维,不许我进厨房,凡是家务事她基本上全干了,可以想象父亲在家是多么幸福。实际上,我也确实不会做什么好吃的饭。

我当然是坐不住的,嘴上应承着,忍不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看院里院外这些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吃了无数次母亲做的捞面,但从没认真看过她擀面条的样子。想到这里,我搭着水池子向厨房看去,厨房门开着,我站在离厨房几米远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母亲。

厨房里装的时下流行的节能灯,夜色包围下加上腾空的水蒸气,灯散发的昏黄光线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前年,父亲咬了牙将厨房装修了一遍,只是在小院里,现代文明与乡村文明显得稍微有点不协调。母亲就在灯下,正用擀面杖擀面,擀面杖很粗大,她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面团在前后滚动的擀面杖下由崎岖粗糙变得慢慢平整,终于像一张纸一样平铺在案板上。就像从小到大我走过的路,多少荆棘坑洼,都被母亲用双手铺平。

我想母亲以前肯定也是这样擀面条,唯一变化的是她双手,曾经也是白嫩光滑,如今粗糙布满老茧。母亲突然抬头看到我了,急忙出来,问我是不是饿的受不住了。

我慌忙之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对她摇摇头,不再看她,一个人回到屋里,坐下等着。

短暂地驻足,让我想起了好多此前遗失的记忆。回头坐在房前的凳子上发着呆。“去洗洗手吧,准备吃饭”。母亲用那熟悉的声音喊着我吃饭。我刚要起身,她又喊了句:“坐了一天车,歇歇吧。我给你端来。”不等我回话,母亲已经从院子端了盆进来了。

她端来水,肩膀上挎着个些许泛黄的毛巾取下递给我,转身去厨房端面和油泼辣子。记得上学的时候,一天母亲下地去干活,回来的有些晚了。不懂事的我,没吃上饭,准备径直上学去。母亲叫住了我,麻利地上厨房也是做的这碗捞面,做着方便快捷,吃着结实扛饿。

不一会母亲就端着一大碗捞面走进来,我起身要去接,她大叫:“碗烫,我给你放桌子上。”我便又坐下来。她把碗放在我面前,递给我筷子,催着我赶紧吃。

母亲总是这样,吃饭时候总要催促我趁热吃。以前听到她催,心里总是一阵怨气,偏慢吞吞不紧不慢,任由她唠叨。今日我却拿起筷子,夹起面条送到嘴里。

“别那么大口,小心烫着。”

我点点头。

……

一家人就这么各自吃着一老碗捞面,就着红艳艳的油泼辣子和母亲腌的咸菜,这种场景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似乎只是吃饭,但此时无言的幸福扑面而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一碗面吃完,汗水顺着脸颊淌下,这捞面的味道,一半在嘴里,香而纯,另一半在心里,有点酸楚。我想,我该多回来几次了,他们鬓角的白发和偶尔冒出的老人斑催着我的脚步。母亲那碗捞面,弥足珍贵,我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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