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二十三

南朝

李商隐

玄武湖中玉漏催,鸡鸣埭口绣襦回。

谁言琼树朝朝见,不及金莲步步来。

敌国军营漂木柹,前朝神庙锁烟煤。

满宫学士皆颜色,江令当年只费才。

 

注解

1. 南朝:时代名。五世纪初至六世纪末。东晋亡后,宋、齐(南齐)、梁、陈先后在我国南部建立政权,称南朝(公元420-589)。

2. 玄武湖:湖名。在今江苏省南京市城东北玄武门外。古俗称后湖又名练湖,南朝宋元嘉中改名玄武湖。东晋以来即为著名游览胜地。

3. 玉漏:古代计时漏壶的美称。唐苏味道 诗:“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杨万里诗:“玉漏听来更二点,烛花剪了晕重开。”

4. 鸡鸣埭:玄武湖北堤名。南朝齐武帝经常带宫嫔一早出游,到湖北堤时鸡才鸣叫,所以称“鸡鸣埭”。

5. 绣襦:锦绣短袄,贵家妇女的装束,这里借指宫嫔。

6. 琼树:喻美女。宋周邦彦词:“纵有魏珠照乘,未买得流年住。争如盛饮流霞,醉偎琼树。”

7. 朝朝见:南朝陈后主宠幸妃嫔张丽华等,写了歌咏其美貌,有“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的句子。

8. 金莲:即金莲花。金制的莲花。事本南史·齐纪下·废帝东昏侯》:“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

9. 木柹:砍削下来的碎木片、木皮。晋书·王浚传》:“武帝谋伐吴,诏浚修舟舰……浚造船于蜀,其木杮蔽江而下。”

10. 神庙:帝王的宗庙。

11. 烟煤:凝结于建筑物或器物上的烟尘。唐李肇卷中:“屋柱烟煤之下,见字数行,拂而视之,乃其父遗迹。”

12. 颜色:指姿容美丽的女子。陈后主从宫女中选出有文学才能的,称为“女学士”,让她们同一些文臣经常参加宫廷宴会,饮酒赋诗为乐。

13. 江令:隋江总先后仕南朝梁、陈及隋三朝,仕陈时官至尚书令,世称“江令”。唐欧阳诗:“不下结绮阁,空迷江令语。雕戈动地来,误杀陈后主 。”

14. 费才:耗费才思。《法苑珠林》卷五三引《汉法内传》:“ 明帝既弘佛法,立寺度僧, 五岳山馆诸道士等,请求角试释老优劣,道经以火试焚,随火消尽,道士众首费才愧耻,自感众前而死。”

 

简译:

这首诗当作于宣宗大中十一年至十二年(857-858)之间,李商隐此时由柳仲郢之荐任盐铁推官,客游江东即今江苏扬州南京一带。

 

在玉漏声声的催促下,齐武帝和宫妃们才从宋孝武帝刘骏修建的上林苑中返回到北堤,这时候刚刚是鸡鸣时分呀。

谁说陈后主为妃嫔张丽华而咏“琼树朝朝新”是荒淫无度,他这哪里比得上齐废帝为宠爱的潘妃用黄金制成莲花来铺地呢。

敌国隋朝的大军正商量着用漂流的木屑制成战船来攻打陈国,而陈后主却沉溺于酒色宴乐之中,一任宗庙落满了烟尘,连祭拜祖庙的事都荒疏了。

满宫殿都是容颜美丽的“女学士”,那个身仕三朝的江令,却只知道用诗词助兴,白白浪费了他的文才啊。


脉络浅析:

这首诗是借咏南朝荒淫无道之事,暗中讽谏当朝昏庸无道、枉费人才之实也。

首联使用了流水句句法,写南朝宋齐两代君主贪图游乐荒废朝政,结果造成国家败亡的结局。宋大明三年(459),宋孝武帝刘骏在玄武湖修建了上林苑,南岸还设立乐游苑、华林苑。后来南朝齐武帝经常带宫嫔深夜出发来此游乐,返回时到玄武湖北堤鸡才鸣叫。

颔联使用了两个典故,一是“璧月琼树”,言陈后主为其宠爱的妃子张丽华而咏《玉树后庭花》。二是“金莲花”,言齐废帝为其宠爱的潘妃用黄金制成莲花来铺地。借以说明陈国和齐国君王的荒淫无度。

颈联运用了转折关系流水对句法,上句说的是隋文帝开皇七年(587)建造战船准备伐陈的事,当时隋朝内部曾经议论到木屑碎片顺流而下将被陈国发觉的问题。

下句说的是陈后主却沉溺于酒色宴乐之中,连祭祀祖宗之事都顾不上了,以至于祖庙被锁于烟尘之中。

尾联承接上联尾句而写,为什么顾不上祭祀祖宗呢,因为忙着与美丽的“女学士”饮酒斗诗呢。陈后主从宫女中选出有文学才能的女子,称为“女学士”,让她们与文臣一起参加宫廷宴会,饮酒赋诗共同为乐。江令是南朝文学家江总,他在陈朝时任尚书令(宰相),但不理政务,专门用文才为陈后主游宴助兴。

整首诗从三个方面,描写了南朝四个皇帝的荒淫无度,一是沉于游猎之乐,二是沉于美色之乐,三是沉于诗酒之乐。其中并没有一句褒贬之词,但是通过列举的历史事实,可以使读者深刻地感受到作者的讽刺谴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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