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之畅想

树之畅想

秋天的早晨,站在三楼窗前,欣赏着树的盛会。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展示个性、展示礼服的盛会。每个角落都是舞台,每棵树都是主角。

垂柳将自己装扮成古时渔翁的模样,拖着长长的胡须,披着蓑,戴着笠,身背鱼笼,步伐稳健,看似老迈,身子骨依然硬朗结实。

白蜡树是个贵妇,如星星般的树叶金光闪闪,璀璨夺目,曳地的长裙,极尽奢华。

梧桐树一定是个诗人,失意而孤傲的诗人。他走上舞台,仰面朝天,即兴朗诵他的诗作,追问上苍,生而为树的意义。一字一词都变作了簌簌而下的落叶,纷纷扬扬,满地金黄……

恍惚间,我也变成了一棵树,故乡池塘边的乌桕树。乌桕树叶片片深红,红得发紫。母亲梳着长长的辫子,在乌桕树下的池塘边捣衣,我轻轻将一片心行红叶落在她乌亮的发丝间。

有树的地方就有诗意。“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清青只浅黄”的喜悦;“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怆;“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坚韧……

在院落,在村庄,有树的地方都留下了生命中最美的记忆。

故乡老屋门前,有冬青树,由三棵冬青树长在一起而成为大大的冬青树,远望如华盖。冬青树的叶子呈菱形,肥厚油亮,即使到冬天也是绿意葱茏。那时,我总是抱着最小的那棵,用脚蹬着另外两棵爬到树上,冬青树的树皮呈暗青色而光滑。我是栖息在树上的鸟,早上起床就爬到树上,和树亲昵,躺在树枝上,像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有时,母亲做好了早饭,或是家里来人了,我就站在高高的树杈上,对着离家不远的山坳,脆生生地呼喊着,唤回在田间劳作的父亲。父亲听见了,“哦”地答应着,浑厚的声音透着愉快,不久就见父亲爬过山坡,出现在院子外。

屋后是一片马尾松林。秋天,松针落地,满地金灿灿。躺在松针上,听阵阵松涛,磅礴而纯净。我像在透明的水底,成了一名水孩子,海面波涛汹涌,海底安详恬静。

最奢华,最恢宏的是潘爷爷家门前的梨树。

听说那是潘爷爷的父亲栽种,距今已有百年。树干需三人合抱,高高的树干遮住了整个院落。最美的是春天,花朵如白蝶般绽放,抬眼看,如繁星闪烁,在风中朵朵微颤。地下,一片洁白,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秋天,梨子成熟,成箩成筐。果味酸甜酸甜,甜中有酸,最受害喜的妇人青睐,也是生病初愈的孩子开胃的水果。

站在三楼,仰望天空,秋意已浓,却不见大雁南飞。故乡的树,是否安好?是否也生出“生而为树的意义”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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