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你那个傻老头又来了”，玉兰推开门，探头进来冲我叫嚷，脸上又是羡慕，又是不屑的表情。
我赶紧掏出小镜子看看自己的脸，顺手捋捋头发，一面站起来往外走，一面笑着说:“不许瞎说，不是傻老头，是我的财神爷”。
前台站着三个男人，两个年轻些的一左一右，我没见过，我眼睛很毒，只要我见过一面的人我就一直记得，比如中间那个六十左右的老头，我就不但认得，还非常熟悉，我连忙紧走几步，嘴里大声打着招呼:“王哥，您来啦”？一面走到他身边，用两只手抓住他胳膊，轻轻摇了摇，王哥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一笑就这样，“小张，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刘哥”，他伸手指指穿了西服的那个，我伸出右手，认真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动——好帅哦，嘴里说:“刘哥好，欢迎您过来照顾生意哦”，他似乎有些意外，估计是没料到我会主动伸手，不过他还是很礼貌的伸出手蜻蜓点水的跟我一碰，脸上微笑着没说话。“这是你一家子，快叫张哥”。老头脸上笑着介绍另一个，我赶紧转头，“哎哟，一家子更亲热嘛，张哥好”。这个张哥看上去最年轻，估计不到三十，脸上疙里疙瘩的，眼睛倒是特别大，跟他团团的圆脸不那么相配的感觉。他那双大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一遍，停在我脸上，“这个妹子很漂亮啊，王哥真有艳福哦”，说完自己先哈哈笑起来，我假装不好意思的抱住王哥胳膊，“王哥，您看张哥一来就笑话我，还一家子呢”。也许是我的做作太明显，连那个刘哥也笑了。
“小张，给我们安排安排呀，这两个大哥那可都是大老板，又年轻又有钱，你可得找两个漂亮的过来好好陪哦”，王哥伸手搂住我，我凑趣的用脸颊贴上他的脸，对着前台里面的服务生说:“李子，看看203是不是没人”？
“好嘞，张姐，我看一下啊”，李子低头在电脑上看了看，“没人呢，张姐”。
我在王哥脸上轻轻一吻，“王哥，您看203怎么样”？
王哥从来不会拒绝我的安排，“好啊好啊，就听你的”。
其实，203包房靠近楼梯口，人少的时候是经常空着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老板的生意，腾出更好的位置让给那些比较挑剔的客人。
宽敞的楼梯上站着三四个服务生，一水的黑色燕尾服，见我领着三个客人过来，一起弯腰鞠躬，然后拉长声喊:“203，三位”。
早有楼上专门负责的服务生敞开203房门，打开点歌机，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看我们进去，给客人鞠了一躬，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包房门。
“刘哥张哥，你们在这里有没有相好的呀”？我明知没有，还是这么开个玩笑。
刘哥笑笑没说话，张哥看着我说:“以前没有啊，以后再来就有了嘛”，
我故作不知，假装奉承，“那是两位大哥长得帅嘛”，
张哥用手指着我:“你这小丫头不老实，明知道我说的是你，呵呵”。
我假装害怕的样子，作势躲向王哥后面，“那可不行，我对王哥那是忠贞不二滴”，话没说完，我自己先忍不住，抬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给他们三个倒好茶，听到手包里面小灵通嘀嘀的响了几声，就拿出来看，果然是短信:等会儿我带两个朋友过去，你给订个包房。发来短信的，也是我的老主顾，被我标记做李哥的。我心里暗暗高兴，今晚上又能多赚几百了。
这个李哥，是个老板，私下跟我有口头协议，只要我能把他带来的客人哄高兴了，除了常规小费，会额外多给我钱，所以每次他来，我都会如他所愿，只要客人开心，随便怎么折腾我，我都是来者不拒，老娘怕啥，只要给钱，老娘伺候几个都行。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王哥这三位。那个刘哥坐在点歌机边上，在屏幕上划拉着找想唱的歌，我过去紧挨着他坐下，“这事让妹子来，哪能让刘哥动手呀”。他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都一样，都一样”，嘴里说着，还是站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去，对王哥说:“王哥是大哥，您先来一曲呗”。
我一边随手划拉屏幕，一边问他俩:“刘哥张哥，既然没有相好的妹子，我去给你们找几个怎么样”？
这是我们歌厅的规矩，小姐之间相互推荐的，推荐人有十块钱的提成。王哥知道这个规矩，一般都是让我直接推荐，今天也不例外。
“小张推荐的都错不了，你俩是自己选还是”？王哥接过张哥递过来的一根烟，我赶紧过去打着火机给王哥点上，然后伸手要过一根，“张哥可真小气，还等着我要”，我开着玩笑。
“我还以为你不抽烟呢”，张哥递给我一根，把他嘴上的那半根递给我，“用这个”。
我接过来对上火，使劲吸了一口，吐出个大大的圆圈，“我给两位大哥找两个好妹子去”。
我先去吧台打电话给李哥，问他大概几点过来，一来怕他临时变卦不来，又怕他过来太早，王哥这边不好开口。
还好，他们酒还没喝完，不会太快过来，我电话里撒着娇，“李哥，您可不能放我鸽子哦，这么多天没见您了，都想死您了”。
李哥知道我在说假话，我也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这样的假话人人都爱听。
懒得去休息室叫人了，直接给玉兰打了个电话，让她带上小翠来203。
我们这边的同行有一百多个，真正熟悉能谈得来的却不多，一般都是脸熟而已，做这行的，没几个愿意把自己过多的暴露给别人，万一是邻村的呢？
“玉兰呐，来快过来”，看到她俩进来，王哥马上打着招呼，“我给你介绍啊，这是刘哥”。王哥知道玉兰喜欢陪帅气的，直接把玉兰推到了刘哥怀里，小翠没等王哥接着介绍，直接过去搂住张哥肩膀，“一看就是大老板，又帅又有钱”。
“叫张哥”，我跟小翠说，又转头看王哥，“王哥，还是老规矩”？我的意思是，先上一打啤酒，每次王哥来，这都是标配。
王哥对着他俩说，“咱们就喝点啤酒吧”，用手拍拍小翠脑袋，“这丫头可厉害啊，你们哥俩要小心点”。
小翠确实能喝，我也是因为那次她的惊艳表演，跟她拉近了距离。那天在一个大包里，总共五个客人，我跟小翠还有另外三个女孩子一起，一开始客人自己喝，我们五个陪客的只是意思意思，没怎么喝，后来有一个喝的差不多的，非要跟我们一起平喝，客人喝一杯，我们喝一杯，十杯起步，超过十杯不醉的，多喝一杯给十块钱。我们五个女孩子里，有两个不到十杯就跑了出去，我跟另一个也仅仅坚持到十杯，就不敢再喝了。这时候五个客人里面也有两个躺在沙发上，说啥也不肯喝了。剩下三个客人，小翠一对三，居然不动声色，客人一杯，她就陪一杯，仿佛无底洞，脸上也丝毫看不出任何变化，到后来都记不住多少杯了，只知道我给他们倒酒，小翠拿着杯子挨个灌他们，最后三个大老爷们一起认输才算完。
刚喝完一打酒，小灵通响了，一看是李哥，估计是到了，也没接电话，直接跑到吧台，果然李哥带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站在那里，我嘴里说着欢迎，过去挎住那个中年人胳膊，故意用胸在他身上蹭了蹭。
“怎么样，王总”？李哥对着那个肥头说，“这姑娘不错吧”？
肥头抬手在我脸上掐了掐，两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我胸脯看看，色眯眯的说，“身材不错嘛”，一只手从后面环抱着我，手努力的往前伸，手指正好够到我胸部的侧面，偷偷揉搓，我假装不知道，跟他挤挤挨挨的进了包房。
进了包房，肥头手就更不老实，直接想伸进我衣服里面去，我轻轻打了他手一下，“老实点，我可是卖艺不卖身哦”，一面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给他俩倒好茶，问李哥:“给您叫个妹妹吧，李哥”？
其实，李哥跟很多来这里的客人都不太一样，最起码在我看起来是不一样。虽然每次也都叫小姐来陪，但是从没见过他跟小姐们动手动脚的不老实，有时仅仅是为了跟带来的客户凑趣，才掺和掺和，我认识他一年多了，他私下跟我说，不论他带什么样的客人来，都要好好陪，只要客人不是太过分，都不许我露出不高兴来，当然，他会额外给我小费。李哥是个买卖人，但具体做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一般他们也不会当着我们小姐谈生意，来歌厅，就是寻开心而已。
李哥点点头，我知道，叫谁来对他都一样，他的心思没在这儿，他只是为了他带来的客户，不带客户，他从来也不会来这里。
我说出去给找妹妹，其实是为了203，王哥那边以为我出去接电话，我不能拖太久。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哑巴，让她先去308陪李哥，并且跟李哥说一下我去了卫生间，给我争取点时间，一边快步下楼。其实，哑巴是外号，也不是真的哑巴，就是不爱说话，不知道是放不开还是怎么，脸也总是耷拉着，人少的时候经常接不到活，我看她可怜，遇上好说话的熟客，我就经常带上她。
过道里的石头看我急匆匆的样子，跟我开玩笑:“张姐今儿晚上又接了双份吧？回头请我吃大餐啊”，我没说话，冲他笑笑急忙进了203。
那个本家张哥正在跟小翠合唱《知心爱人》，唱的也还不错，最起码没跑调，小翠其实不怎么会唱，见我进来就把话筒递给我，我也没推辞，论唱歌，整个歌厅所有的小姐里面，就我唱的最好呢。
我一边唱，一边走到王哥身边坐下，伸手搂着他，用脸颊贴贴他那老树皮，心里琢磨怎么跟他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