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逍遥驶去，或许就是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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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看见豆瓣有个讨论，是讲中国古代文人墨客哪个活的最潇洒。

潇洒不能累于名，困于利，不能执于情，乱于心

那何为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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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总忧国忧民得先排除，像范仲淹这样的就不太行，潇洒这个词总带着一种轻盈感，责任感太强，身上总是背着太多担子，像杜甫，我们总说老杜，他好像从未年轻，永远是皱着眉头，忧虑的看着人间，审视着万物。像辛弃疾，他要想着杀敌，对自己的定位第一是要复我山河，金戈铁马的将军，心有壮志不能施展只能写诗以求寄托，你说他潇洒，他自己都不信。

还有一种是魏晋名士，他们虽然天天说着自己潇洒，归隐山林，吟诗作赋，高谈老庄。但是他们潇洒的背后是政治的深渊，是阮籍要伶仃大醉六十日，是嵇康的广陵撒至此绝矣，是对环境不得已的妥协。他们的潇洒之上，不但有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喜怒无常的君王，还是一个喜欢日日夜夜拿着刀的君王，旁边还飘着几个拿着刀的人厮杀，是不是哪个人没拿稳，刀就掉下来了。说着不怕不怕，但仍是人心惶惶，不得终日，这种被逼无奈地潇洒怎么能称为潇洒？

潇洒要很多条件，要有一个相对太平清和的世道，有一个还算开明的政治环境，这个人不大富大贵，也不能太忧于温饱，不能太坎坷。潇洒不是一种自我安慰，不是天降大任于斯人，有人提宋徽宗，我是很不同意的，潇洒的把国都亡了，已经超出潇洒的范围。

所以就剩下这四个人不断的被人提到，我先想到的也是他们。

我们总是想到他们的潇洒，然后在评论里面再驳倒他们的潇洒。

2

晏殊，可能是中国这些文人墨客里面命最好的，比他命还好的人写诗不如他，写诗比他好的人命不如他。所以总有人叫他地主家的傻儿子，除了不傻，这个评价还是中肯的。晏殊出身富贵，仕途顺利，平步青云，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盛世中，官至宰相。因为他一生富贵，词中也无愁苦，只有一种对命运和时间无可奈何的悲切和空虚。像“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不沉重又充满感伤。

他的生活，我觉得温润一词更合适，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可潇洒和温润是有些反义的，潇洒的程度再深一点是桀骜不驯，是狂者，是狷者，带着叛逆的意味，和温润如玉还是差很多。

那晏殊的温润是潇洒吗？

3

提及桀骜就要说的必然是李白，他的一生都像一少年郎君，好剑术，好行侠，好美酒，好交游，着实潇洒。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五花马，千金裘，呼吁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像是踏月而来，抱月而归的仙人。一生恣意，放浪不羁。但是他也被自己的理想撕扯着，少年心气怎么不想着建功立业，为君谈笑静胡沙。

有过“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但是也盼过长风破浪会有时。眼睛看向远方，是倒映在美酒中的月亮，也是那壮丽的长安楼阁。他志向满满，又不被赏识，他的诗在鄙视功名利禄的同时也像是在愤世嫉俗。

他是最接近潇洒的，他是一个谪仙般的人，但也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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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们在外在中不能探索到的潇洒是否可以在内寻找，潇洒，除了少年郎君的桀骜，隐士也总是被这个词修饰，像陶潜。

他不像李白，受到仕途挫折，官场打击，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是一次，便记在心里，他是因为仕途不顺选择归隐，然后他也未曾执着在此，从他的诗里，可以看出来，他真的从自然花草中找到真正的快乐，他也是真的醉心于耕种，虽然“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这让他违反了我们刚才说的一个规则，不大富大贵，但也要小资，不能揭不开锅，陶渊明几首诗都写过，在门口措辞怎么找人借米，这样困顿，即便精神的超脱，但也是不够逍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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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提到的张岱，他家世显赫，不像陶渊明一样困顿，但又不像李白壮志凌云。像晏几道，他还比他更会过生活，一个风流公子，还人世间一切美之物，可以混迹于秦楼楚馆，可以为了吃而奔走千里，身上还有这魏晋名士的风骨。有人说他像贾宝玉，有一个比潇洒更适合他的词，是空寂。万事万物，来了走，走了来，好像一切都被惦念着，又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他不因为追求而快乐，他只追求快乐。但是当只追求快乐的时候，快乐为何物呢？

他因空寂而潇洒，但是虚无也是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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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几个潇洒的人看过，只能怨一声，这人间，独善其身太难，世道出了入，入了出，我从未见过有人飘飘乎，高飞，羽化成仙，最后只能总结这世间根本没有真正的潇洒。

没有人独善其身，潇洒只是一个终极目标，我们无论是向前走，向后走，最后都没走到，那潇洒在哪里呢？

庄子说要坐忘，人们光记得要忘记，最后还是记得忘记，那还不是忘记。天天求逍遥，根本不会得到逍遥，反而会变得虚伪，痛苦。

我这么定论，人生短短长长数十载，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向逍遥驶去，或许就是逍遥。

作者/ 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