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言李寒开与百派联盟前军汇合,先说远在“望江城”坐镇,正与“荒殒洲”智囊洛天依谋划全局的秋月白,得到朱玄一阵亡、“大荒城”沦陷的消息,一直眉头不展。
旁边的洛天依强撑着身子,拄着手中的竹杖,待养足了些力气,用尽量清晰的语言向秋月白说道:“主..上..不必忧虑!如今‘大荒城’虽失,然百派人马尽皆前移,后方驻守必定空虚...咳咳咳,我军可派一人领兵乘虚而入,则失城可复得...咳咳...”
秋月白看着陪他一路走来的老者,已显风中残烛之像,随时可熄,心中逐渐升起一丝悲凉之情,他把洛天依扶到座位上坐好,扶着他的肩,轻声说道:“洛老,我自打记事起,您就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时您的头发还没有这么白,如今十多年匆匆过去,我甚至都看不出您以前的样子了...”
洛天依摇了摇头:“主..上...还记得为臣叮嘱的嘛,咳咳,万勿仁慈!我们,没有仁慈的余地,一步踏错,我们‘荒殒洲’就不复存在了,咳咳咳,这仁慈,不光是对敌人,更是对自己人,甚至是你自己呀,咳咳咳,我的主上...”
秋月白点了点头,将这些油然而生的情感,强行驱散,待得头脑重新冷静下来,这才问道:“那么,洛老您觉得,派什么人去比较合适呢?”
洛天依满是皱纹的面容颤巍巍地一动:“需是悍不畏死,然而即使身故也于我们无碍之人...”
秋月白看着远处那个近乎癫狂的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
大荒城,黄仲正静静地在城中喝酒,突然见守城的弟子匆匆忙忙跑来,说是有大量的鬼面军出现在城门之外,而领头的那个人是个异常高大的红眼和尚。
“和尚?”黄仲喃喃道,一时却并未猜出来是谁。
那弟子点了点头,有些慌了神,紧张地咽了口吐沫,问道:“黄大侠!如今来敌甚多,领头的更不好惹,我们城中这数百个人怕是难守啊...”
黄仲轻轻拍了拍他的酒葫芦,停顿了半刻,然后依旧像往常一样,醉醺醺地往城外走去,手却朝那弟子摆了摆:“担心什么,有我老黄一个人,守一座城,绰绰有余,让你今天开开眼!见识下你黄大爷二十年前的风采!”
那弟子瞠目结舌,却见黄仲真个不管不顾,也不召集人马,也不组织城防,自己大摇大摆往城外走去,若不是知道他和李寒开的关系,怕是都要以为他要献城投降了。
那弟子好奇心虽重,到底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却是自己去招呼了众人,待黄仲出了城后,将城门锁死,而后统统都上了城楼,看看这他人口中的“老酒鬼”到底是要做什么。
黄仲出了城,正好瞥见那鬼面军的领头之人,却正是当日在巫灵属地的神庙之前,追杀他们的三魔子之一,贪和尚,然而比起那时,这和尚的神志似乎不怎么清醒,但是身上的凶气却是大增,体型更是大了一倍有余。
那贪魔子见了黄仲,口中涎液直流,嘴中含糊不清地吼道:“手下,败将!吃的!吃的!”
黄仲不禁呵呵一乐,指着贪魔子笑道:“你这秃驴莫不是前世饿鬼投胎,今生只想着吃,你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师兄弟呢?怎么没见他们呢?”
贪魔子眼睛贪婪地盯着黄仲,嘴角却是残忍地一笑:“死了,就是食物...嘿嘿嘿...”
黄仲听了,脖子不禁一凉,心道:“这贪魔子名不虚传,连自己的同门师弟们都能下得去嘴,这一阵却是不知道吃了多少高手,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贪魔子却是已然克制不住自己进食的欲望,眼睛变得通红,一抬脚就向黄仲扑来。
他身后的数千黑甲鬼面军见状,也纷纷朝前直冲,朝“大荒城”而去。
然而,今日之黄仲,却也在某些方面不同于往日了,只见他抬手之间,内力如狂风般席卷,正是许久未见的“极道八荒功”。
只是,往日的“极道八荒功”往往蜻蜓点水,一现乃收,而今日的黄仲却是狂放不羁地释放着内力,丝毫不见收束。
只见那贪魔子刚欲近身,却被黄仲一掌打中胸口,一道掌印瞬间就印在那疯癫和尚粗犷的胸膛上,而后不过半刻时间,那掌风又强劲了十数倍,直接将那贪魔子透体打穿!
反观那黄仲却是并无意外,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末小事一般,直接后脚一踏,拦到一众黑甲鬼面军之前。
他怀中的酒葫芦在雄浑的内力席卷之下,轰然破碎,瞬间酒洒如雨,他在这“酒雨”之下再次双脚呈马步扎地,双臂上伸的举鼎之状,而这一回,这无匹的内力却是将这成千的马军冲击,尽数抵御在身前。
黄仲扬起头来,狂饮着天降之酿,脸上,却是轻轻一笑,口中不住地嘟囔道:“可惜了,可惜了,喝了一辈子的酒哦,可还是怎么喝都喝不够......本想着再喝他个几十年,却偏偏喝得上了一回头...”
言罢,双手却是做掀鼎之状,那如风暴之源的内力却是一瞬间炸裂开来,一阵狂风涤荡荒野,黄沙四起,四周尽是崩裂之声。
待一切尘埃落定,城下已不见黑甲,亦少了一位,好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