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地去爱,更真实地去失去

文/罗四夕

2017年尾,我的最后一个相亲对象叫刘华宇。


第一次见面,我们约在小城河边一个叫做“水边”的咖啡馆。8点之前,大厅中场幕布循环播放的是维密超模走秀。8点之后,不太漂亮的驻唱会走上舞台,坐在高脚凳上唱歌。刘华宇坐在对面,点了咖喱饭。


就在前不久,我刚在这个叫做“水边”咖啡馆的楼上包间,见了一个很有钱的相亲对象。他比我大5岁,打电话约我见面的时候喊我小罗,紧张得我以为下一秒就要被领导骂。那一天,我点了意大利面,吃的黑胡椒糊一嘴黑,对方友好地提醒我,我尴尬地把口红和黑胡椒,在纸巾上做了粗糙的调色。然后在封闭的房间里,听到他一直一直不停地讲话,听到犯困。


我看着面前这个人,想到前面见过的更多人,开始跟我妈一样搞不明白,快要三十的我,到底要找什么样子的。


直到刘华宇出现,我想可以结束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我在他身上结束的理由。


刘华宇话不多,相亲吃饭几度冷场到两人尴尬地去看幕布画面。是因为看到画面是维密模特,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觉得可爱吗?还是后来驻唱来了,我们开始了听歌猜歌名,拿出摇一摇搜歌确定正确答案的相亲方式独特吗?


我不知道。


总之,在2017年的岁末年尾,我搭上岁末班车,开始了恋爱。


我家人很开心,因为从年龄、身高、家庭、工作各方面来看,刘华宇都是值得托付终身的,我也因此得到了难得短暂的舒心日子。我不是个坚决的人,毕业犯怂从北京回到三线小城接受家里安排上班的那一天,就注定自此陷入渴望脱离世俗,但永远逃不出世俗的怪圈。我每一天都被催婚和相亲折磨得睡不着好觉。而此刻,有一个不讨厌的人关心你,并力所能及地从各方面迁就于你,在未来我看不到希望优秀到独当一面,抵抗世俗的现实生活里,理应觉得知足。


刘华宇记得早晚问候,记得圣诞节吃苹果,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并在一个月后的那一天约我在火锅店,说要送我惊喜。我提早到达,在门口不远处的位置等他。半个小时的迟到后,看到一身黑色衣装的他,裹挟着外面世界的凉气,吞吐着白色的雾气,在入口处跟我打招呼。坐下后他从包里拿出礼品盒,期待的看着我拆开礼物,拿出一条紫色水晶的项链。问我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问我是否知道为什么今天要送我礼物吗?我哪里记得。我只知道我拿到的礼物项链丑丑的,我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而且我也不喜欢脖子里有东西,但还是礼貌地表示我很开心,谢谢你记得。


可我啊,却清楚地记得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他带我去河边的银杏林,十二月末的银杏叶,早落得干干净净了,就连早前落在地上的叶子,都渗入地下,默默开始了化春泥行动。


一路上遇不到一个人,两个人却饶有兴致,傻乎乎地绕着河岸走啊走。他牵起我手的时候,我望着河岸尽头没有颜色的冬天,没有拒绝,并回握住他的手。


我告诉自己,记住这一刻,记住冬天,因此变得可爱起来的此刻。


后来冻到发抖的两个人转回车上,聊天无话可说,广播没有好听音乐,朋友圈没有更新的动态。他竟然跑到后排,躺下准备睡午觉。坐在副驾驶的我,都要笑死了。我啊,说要找灵魂伴侣,说要找绝世美男,为什么会在二十八岁的时候,败在一个跟从前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他身上?我说不明白,整个人却身体力行地调整着副驾驶的座椅,到一个舒服的半躺睡觉位置。


两个人的第二次约会,便一起睡在了密闭的四方空间。成年人,一周五天的工作,要应付不喜欢的工作环境和无聊的工作内容,已是很累。如果在下班后和周末的两天得到一个不需要应付的对象,难免觉得难得。爱不爱的,先另说,如果可以两个人舒服地休息在一起,我就当他是二十八岁时候需要的真爱了。


二十八年的长大历程里,不是没有爱过跌宕起伏的人。他一出现就像接上电源的玩偶,心脏扑通扑通,全身瞬间入戏,所有心思和原设预谋,都开始粉墨登场,全部赠与他。他面对你说过的话,每一个标点符号,就连语气里的卡顿,都会释义出ABCD的单项选择,并试图用实践做题解答。


可是,刘华宇不一样,我也因为刘华宇变得不一样。在朋友面前,本是贫话嘴毒的我,在刘华宇身边,竟也开始喜欢沉默。很多时候,他会用不太安全的开车方式,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住我的手。我们坐在车上默不作声,只有引擎和车窗外的风声,陪我们呼啸穿梭在三线小城,陪我们在冬天吃饭看电影,在漫长时光的间隙里,握住当下透过的温柔光。


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又个性鲜明地穿梭在车水马龙里,度过了半年多的恋爱时光。


半年后,我们分手了。


在我跟刘华宇平静相处之后,分开的情节却狗血得可怕,他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我反复确认拉扯,分开的样子极为丢脸。以至于,后面一个人的日子,一度难以从这种情绪中平复,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新人的到来。


分手很久后,我生日前一天下班,在红绿灯路口看到他的车停在我的正前方。故事仿佛电影情节,可是我却真实遇到,并不由控制地在随后做了“跟踪”的事。在夜灯初亮的街道,我一直跟着他车,一直跟到商场的负一层地下,看到车里下来了女孩子。


我想追上去拉住他甩他一巴掌,想追上去打量这个远看土气的女孩子。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把车停在他车旁边的位置,跟朋友打电话哭。然后在地下车库等到两个多小时后,两个人看电影回来,一起走过我的车前,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你看啊,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万物守恒的定律,支配着一切发生。你欠着平静生活的跌宕起伏,它都会换一种方式偿还与你。


他出现时候带来的短暂喜悦,他等在楼下的安静时光,他穿睡衣着急送到的好吃菠萝,削眉笔时划破的手,买面包时遗忘的卡,吹头发时讲的冷笑话,绕了一个大圈,全部消散在了这个傍晚。而我在反复的自我折磨后,终于在感情里得道:爱很简单,只要一方决定结束,就真的结束了。


谁都没有做错什么,爱会消退。


如今2018年岁末已经过去了,2019也来了,我一个人待在暖气充足的室内,看着冬季窗外熟悉的雾气弥漫,要象征性地做个年终总结时,竟也想不太起来那张深刻的脸。失去感情时,可以及时止损,接受分开的理由,真实地去爱,更真实地去失去,大概是此生都要努力习得的功课。


日消情长,在三线小城慢炖的生活温水里,我是坐井观天探望幸福的青蛙,探出触角,开始渴望在到来的日子得到新鲜的补给。


文/罗四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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