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考大学的时候,也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大伯

  那年我上高二,那天下午我心跳的很快,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种心跳对我的意义是什么。

2006年的春天,爷爷去世十周年,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十年纪念坟是给故去的先人的最后一个坟,比较隆重。所以大伯也会回去。

妈妈让我也请假回家。那时候我在县城的高中上学,封闭式的,全日制的,一般每4个周回家一次,平时学习、生活都在学校,一般不外出,所以家里很少让我请假,那是仅有的一次。

说是因为给爷爷上坟,可我感觉更重要的是大伯回来,让我见一见他。

回来见到了大伯,我很拘谨。那天正好有集市,他带我去赶集,买水果。到了集市上,卖东西的很多,买东西的人不多,也许是我们去的晚的原因,乡村的集市都是买卖一些生活日用品,蔬菜水果之类的,衣服、鞋子也都是廉价的。

我对大伯挑选水果的方式很好奇,他买的时候要先闻一闻,掂一掂,我小时候的印象中,没有闻一闻这个动作的,只要外皮没有坏的,基本就可以。我问为什么要闻一闻?才知道大伯对集市上的水果不太满意,认为不新鲜,可是还是买了一点相对好一点的,当然价格也贵一点。

回来的路上,大伯问了我的学习情况,给了我二百元的生活费。当时我特别窘,觉得自尊受损,我更希望这是我爸爸给我的,而不他。现在想来真是可笑,那时候太小,不懂他的一片好意。

上坟俗礼那天下午,亲友们都散去,剩下酒席的残羹冷炙,大伯喝了好多酒,也许当时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喝这么多酒,也许他的父亲去世了十年,触景生情难过。他吐了,还吐血了,我当时很担心,觉得不应该喝这么多酒,我很紧张,给他递了一杯水。

大伯接过水,喝了一小口,醉眼微醺,让我找个凳子坐在他的身边,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我照做了,坐下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凳子比大伯的矮,以至于感受到来自眼前这具身躯的些许压迫感,大伯拉近我的脖子,把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我们靠的很近,我能感受到他呼吸,略带酒气,他说:翠翠,只要你能考的上大学,我就供你!

当时我大脑是怎么运转的,说不清,只是顿时觉得窘迫、尴尬、不知所措,信息接受起来困难。没有完全消化掉,而且我心跳的很快,感受是那么不真实,又那么真实。夕阳几近落下,落日余晖映照着晚霞,绯红的晚霞如同我绯红的脸庞,红而苍白,苍白而无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大伯的话没有在我这起到应有的作用。

我能上高中,是我妈一咬牙一跺脚决定的!家里困难,爸爸重男轻女,觉得一个女孩上学有什么用。我上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学习费用是邻居借过来的。第一个学期结束,爸爸到学校接我回家,我打包了所有的行李,包括所有的课本,铺盖,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时间,我心情低落,不愿意跟爸爸说话,一头钻到大巴车里,到县城车站转车的时候,还因为迟迟不发车的事情,跟大巴司机大吵了一架。我情绪激动,都是因为觉得不能再上学的缘故。爸爸还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给我,我都不记得有没有接。

回到家中后,晚上妈妈跟我说了爸爸的话,我们的闺女性格怎么这么刚硬!其实我是心里有事!憋在心里。

我对爸妈能够拿出我第二个学习的学费,心里感到惊奇,不管怎么说,我又能上学了。

我上高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取得奖学金,那个时候学校的年纪头三名有七百多元的奖学金,这个费用基本等于一个学期的学杂费!可是那个时候我心里压力太大,很多时候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我的高中班主任,对我特别关照,给我开小灶,而且关注我们学习生活,他曾经跟我说过,你聪明是够的,就是心里有事,心思不在这上面。

高考发挥失利!而我没有复读的权利,家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爸爸喝醉了酒,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回了现实中来。

现在想来,我既不怪爸妈选择面对现实,也感恩弟弟给我上学的机会(他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我)。尽管我现在已经完成了本科的教育,取得了双学历学位,也有了研究生的学习计划,一路走来,风景也很美。只是现在想来,也许我浪费了一次机会,而这机会是大伯给的,我没有理解大伯抵着我的额头,对我说出那句“我供你”这句话的分量和含义。

那个时候心里不够强大,被眼前的生活吓到了,如果我奋力一搏,冲破心里的枷锁,也许沿途道路的风景不一样吧,也许,只是也许。

我曾经以为命运我没有给我机会,可是机会来过我的身边,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准备好。

现在我写这些,抱着感恩的心,感恩我的父辈,我的大伯,对这个家族所做出的贡献,点点滴滴的,我经历的,我父辈们经历的!用我先生的话说,我的父亲,已经没有能力来偿还大伯的恩情,况他已故去。而我们子侄辈,也因为大伯现在自身的条件,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可是这份恩情怎么还?

谨以此来全我拳拳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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