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二妙10：琴棋二艺怎抉择

“中华棋士史”系列之：海昌二妙

图片发自App

绍暗的一子，让棋枰两端的父亲与徐星友大惊，徐星友澄下心，凝视棋盘半刻，微微点头。随后蓦地站起，不等棋局结束，就让父子二人入堂叙事。

在古代棋界中，下棋有一种礼仪：棋局未了，胜负未定，不可随意终局。如遇特殊情况，得对手同意，可临时封盘，其后再续盘对局。

三国时期，蜀国的费祎同是喜好围棋。延熙七年，魏国大举侵犯蜀国，费祎率蜀军坐关抵挡，在当时，魏军人数众多，大有全军破敌之势，蜀军稍有不慎便会战败，光禄大夫来敏对费祎不放心，便来到府前为费祎送行，同时请求与费祎下一局棋。来敏在对局中连连进攻，像是模仿魏军的大兵压境，而费祎便将自己的地盘守得固若金汤，坚如磐石。这时军书一封封地来往，写道前方各路变数如何如何，外部的人马都已经披上了甲衣，严整装束等待出发，来敏请求封局，一同去商量抗敌对策，费祎却从容安定，让来敏继续弈棋，同时指挥战场的防御之策，来敏看到费祎在府中指挥若定，运筹帷幄，对策恰到好处，心境又稳重如山，颇有大将风度，心也就安了下来。费祎下完棋后赶到前线，排兵布阵，坚守阵地，真个如棋盘中的固若金汤，滴水不漏，魏军看到蜀军无懈可击，便撤退了，费祎因此被封为成乡侯。

图片发自App

在西晋时期，有七名贤人志同道合，喜好淡雅，行为放荡不羁，为人不拘小节，不为礼制所制约，以“竹林七贤”著称，他们七人都爱下围棋。其中之一，阮籍，性格尤为豪放，一次他与一人对弈，局中有人来报，说他的母亲突然辞世，对手吃了一惊，阮籍却淡然自若。对手见阮籍迟迟不语，主动提出可以暂时封局，待阮籍回家料理后事之后，再来续盘亦可。阮籍则拒绝封盘，硬是要将棋局下完，对手也没了办法，只好魂不附体地将棋局终了。棋局刚了，阮籍忽地呕血数升，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对手这才对阮籍佩服地五体投地。

而我们今天的棋界，有一种胜负未定时的终局方法——和棋。特别在网络上，只要经过对方同意，便可和棋终局，之后也不会再续盘。因此，以我们今天的观念，可能不能很好的理解古代名人的行为，实是我们现代观念的层次已经不同，孰优孰劣，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分寸，在阮籍这件事中，体现他对待事情的态度——其一，不仅行为上做到有始有终，思想状态上也能专一不二，纵然天塌下来了，也能一心不乱地将当下的事以最好的状态做好，将自己的主意识把握地淋漓尽致；其二，儒家讲“百善孝为先”，世人却多将“孝”流于口头、形式，致使对“孝”的体验极其匮乏，而“性至孝”的阮籍，听闻母亲去世，不仅涕泪纵横，竟还呕血三升，将“孝”的情感发挥到纯粹的极致。试问此等境界，古今又有几人？

施府厅堂，绍暗的父亲先提出了疑问：“适才与徐兄的棋局本未终局，徐兄却邀愚弟来此叙事，此番为何意？”

徐星友看看绍暗，叫绍暗再去庭院研究研究那局棋。绍暗闻言，向父亲和徐星友施礼，然后蹦蹦跳跳跑去棋盘那了。绍暗一走，徐星友不再强忍大喜之情，说：“老朽活了大半辈子，终于让我发现一个围棋天才了！”

图片发自App

绍暗的父亲稍愣，说：“徐兄如此夸耀犬子，实在受之有愧。绍暗确实在围棋上有些小才，时常能看到一些妙招，可要让他下一整盘，却是错漏百出的，总不算是天才吧。”徐星友说：“可他尚未寻师学棋，固然基础不牢固，错漏百出也是在所难免，但他所觉察出的妙招，就算是棋坛高手，也难以算出，这难道不是天赋吗？”

绍暗的父亲思忖一番，说：“从小我便让他看我抚琴下棋，抚琴，它崇尚平淡高雅，而鄙弃繁琐散乱，弈棋贵在轻虚灵动，而病在粘团呆滞。后来因为绍暗自小便瘦弱多病，平时也老实巴交的，下棋就略显呆滞，不够灵活，所以我让他待在琴房，这样也可让善的一面随顺他的性格，更利于他的成长。况且学会的古琴曲，还可在亲朋面前表现一番，而学习围棋，仅二人之事，也不能表现个甚。

“哈，看来施贤弟的围棋层次还是有所停留啊！其一，任何技艺都贵在天赋，贵公子古琴弹奏甚佳，却在细处的指法和情感的衔接上，显得过于生硬，音节的把握也稍欠火候，倘若坚持，未必能登得上流。而他在围棋的天赋却是古今少有，棋艺上的呆滞与否，在学围棋时便可纠正，却是这种老实的性格，最易把握“坚如磐石”的行棋风格，《孙子兵法》有言：‘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便是这个意思，谁能说棋盘的“坚实” 不是好事呢？其二，围棋自古是兵法运用之“战场”，行军布阵，运筹帷幄，攻防进退，大局上下，皆在其中。如能在行棋中，将一切围棋的思维、观念内化，譬如“舍小救大”、“不得贪胜”、“攻彼顾我”，足以塑造一个拥有大局观的智者，围棋的塑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内化的性情和思维，都将在将来一一发现，而急于求成可不是施贤弟的风范啊！”

图片发自App

绍暗的父亲端坐沉思，徐星友继续劝谕：“一者，绍暗与围棋之缘极深，天赋异禀；二者，他能书善写，古琴、书法皆可澄心静气，对围棋的帮助极大；三者，他自幼入私塾，饱读诗书，更能以文解棋，探赜索隐了；四者，施贤弟的围棋亦不凡，可时常指导绍暗，自会进步神速。现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施贤弟觉着如何是好呢？”

绍暗的父亲深吁一口气，问：“现在学来，可不晚吧？”

“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