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冬天是来得特别迟缓的。如果不用时间而用温度来划分四季,我会觉得相对而言,深圳一年当中最长的是夏季,最短的是冬季。

深圳的冬季,对比四季分明的地方,那可温和多了,它很少为难人,也很少为难景,它也不为难自己。因为深圳的冬天即便冷,相对于好些地方来说,它是打了对折的,无论是从冷的程度,还是从冷的时间,它都弱爆了。

正因为这样,相对于别的地方的冬季,我还是喜欢深圳的冬季。它依然有娇艳的花,翠绿的叶,热闹的夜市……它和春夏秋三个季节的区别并不那么分明。它不需要用“光秃秃、冷嗖嗖、白皑皑……”这些有冬季特色的词语。

然而,在我记忆里有另外一个地方的冬天,是将人的灵魂冷冻过的。

我小的时候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长大,我记得那时候的冬天,可真是漫长而又难熬啊!我小的时候,在那里的冬天里,常常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外面再穿着棉花做的袄子和棉裤,在屋内还是会瑟瑟发抖。一到冬天离开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离开火。

小的时候,不像现在方便,可以用电热毯、热水器和电烤炉来应对寒冷。那时候,我们那里,以烧煤为主,一到冬天,全家人便尽量围坐在烧煤的地方,大家都伸出手托起烤火被,来对抗冬日的寒冷。

最怕在冬季洗澡,穿着衣服的时候,尚且畏惧寒流,何况是要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呢?那个时候还没有热水器,等加热的电器,作为洗澡的辅助。

那个时候纯粹是一桶热水,陪完洗澡的全程。虽然一开始,水是滚热的,但不久便在低温里快速冷却。从洗澡开始怕热水,到洗后怕水冷,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从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水温,到迫不及待地将澡洗完,也就那么些时间。不能磨蹭,要不冷到让你没勇气洗完澡。

那时候,洗澡不是最需要勇气的,过完整个冬天,才最需要勇气。洗澡只是冬天的一个环节。在冬天去摘菜、洗菜、洗衣服、晾衣服等等,都是冬天里要过的关。

那时候,我最怕洗洗刷刷,因为总要碰冷水。那种冷是从皮肤碰触到冷水开始的,迅速蔓延全身后侵入心脉,寒冷刺骨这个词瞬间从头脑蔓延到全身。

那个时候我常常因为洗衣物,洗菜,双手被冻得通红。可该做的事,一样都不能少。冻得通红还算是幸运地,更怕更要防的是手生冻疮,又痒又痛又难过,还总不见好。

我小的时候见生冻疮的大人,坐在火炉旁,煨白萝卜。将白萝卜放在火炉的煤球上烤滚热,再将那个白萝卜往冻疮的地方滚来滚去,以此止痒。我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使用这种法子的,在我看来,这比生冻疮更恐怖。类似于以毒攻毒。

我是不喜欢那里的冬天的。每次在这样的季节里出行,都将自己裹得比粽子更严实,还怕冷到露出的眼睛。我也不喜欢那里冬天里的风景:冷嗖嗖的寒风,光秃秃的枝丫,干枯枯的茅草……让人秒感荒芜和苍凉。

我那时候还小,喜欢生机勃勃,茂茂盛盛的东西。可是那时候的冬天,实在太过漫长,等老树发新枝,等枯草长嫩芽,等果树再开花;总像要发生在未来里,时间长着呢!而我的个头,总是先于这些长起来。

我不喜欢那里的冬天,即便有银装素裹的世界,即便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即便池塘上的冰层像滑冰场,即便屋檐下的冰棍可以用来玩……即便我在那里长大:记忆里有亲切的脸,有温暖的人事,有美丽的风景,但我依然不喜欢那里的冬天。

我喜欢深圳的冬天,虽然短暂得像一个人对青春的回顾,总让人感觉弹指间已成为过往。但和青春沾边的东西,总会让人想多留一会,不必匆匆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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