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记事第六天

今天要去长春参加同学聚会。三十年光阴，说来漫长，但这三十年说来就来了。就如同这人生已经接近老年一样，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只是在回头观望时，才能够知道曾经的经历。而曾经的经历无论多么坎坷，如今再想起，也只有长长短短的唏嘘了。

李珏在火车上忙缝着一只布熊，说是给某某同学带的。边缝边和我们说着她退休后的生活，说着她的生意。一个普通人为了好生活的努力让我暗暗慨叹，然而，普通人的生活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努力地抓住可以让生活更加好的一点亮光，努力再努力。只是我们不知道那亮光是不是就是可以最亮生活的光明，那或许是一道幻影，或许是引向黑暗的最后一缕火焰，引你步入黑暗后，再也无法找到光明的路途。

关守宁同学来接站，虽说是借了李珏的光，但还是感到温暖，内心里对他也亲切起来。老三前一天已经到了，途中就两次电话我，一会说是要去接我，一会又说得在前台接待。来或者不来，情意都在。然后是同学见面，几十年的时光刹那间回来了，仔细辨认，还都是那时的模样。

中午吃完饭在王利民的带领下去了校园。王利民毕业后回到了所在县城的中学教学，几年后，因为不能忍受一眼就可望到底的人生，他回到学校考了研究生，然后又去上海复旦读了博士，最后留在我们母校做了一名教授。他是个肯钻研的人，也是个在书本里可以恣意吸取的人，所以，他选对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人生可以不甘心，也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道路，只是一定在选中对的那条。还有，他是个有决心重选人生之路的人，就怕对自己的人生不如意，还犹豫着错过着，最后在一生的不如意中抑郁过完一生。我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我对自己没有什么把握，不知道自己可以在那一条路上持续走下去。

去了中文系教学楼，那个记忆中矮小低旧我们曾经称之为窑洞的三层小灰楼。三十年间，小楼被数次装修和改造，外观、内里都在记忆中找不到一丝痕迹。据说几年后，这栋小楼将彻底消失。但我们的记忆不会消失。在曲同志折的走廊中游走，忽然发现某一处的墙壁上悬挂着所有毕业生的毕业合影，原来母校以这样的方式留下了我们这些学子的记忆。

校园的模样也发生了变化。比记忆中拥挤和现代了，记忆中古朴宁静的校园似乎是消失了，或者是我们的记忆消失了。

晚上是全年级聚餐。曾经青涩拘谨的我们，被岁月磨砺得或者沉稳或者张扬，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老三说，年轻的时候真是傻啊，也没有人教会我们如何做人。事实是，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可以教导另一个生活，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因为你得一点点自己摸索着前行，跌倒了自己爬起来，伤心了自己安慰自己，经历了足够的人生之后，当你明白了人生，有了经验，你的人生也差不多定型，只有嗟叹。

白亚文终于出现了。曾经，同学中有人回长春，都是白亚文出面招待，但后来他再也不出现了。原因也不外乎是承受不了。所以能够理解。有的人是被岁月关爱着的，比如白亚文，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拿出自己女儿的照片，让我们为他的女儿介绍男朋友。一个父亲的慈爱无形中就出来了。

我没有什么心情喝酒，甚至坐在那里等待结束也渐渐难熬，忽然想，下一次聚会我可能会没有兴志了吧。同学，曾经一同走过青春岁月的一群人，过去的岁月留着祭奠吧，心底的一群人也将永远留在心底，就不要再拿出来晾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