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灿出生记

老大灿灿如今已经12岁,生他育他对我来说,都是人生的初次体验。对于他,我给予了更多的爱,也感受到了因育儿路上摸索而带来的各种彷徨。翻看过往日记,竟找到了灿灿出生后两个月的日记,记录了在英国苏格兰Dundee生产灿灿的各种不易。姑且转载到自己现在的文集,以纪念那段不能忘记的回忆。


记于2010年5月3日

灿灿已经诞生2个月半了。而那段艰难的生产经历依然历历在目。

由于在Dundee的去年生孩子几个朋友(全生男孩)实际产期都比预产期晚一周以上,我便早早地给自己下了结论——必晚无疑。按照这个推论,我猜想应该比预产期2月22日晚一周左右。于是便为爸妈安排了去英格兰旅行的行程,并定在2月16日出发。

2月16日一早,爸妈便由Tom带着直奔湖区了。我则在家收拾屋子,悠闲在家。晚上老公去打排球,回来时润炫和肖菡来家里闲聊,10点半离开时,我还觉得一切正常。老公晚上还打算在打了排球后,好好睡一晚。晚11点时,我突然觉得一股液体从身体流出,没有任何疼痛,就像例假刚来的感觉。心里突然一惊——不会是羊水破了吧。立刻打电话薇薇,确认自己的猜想。薇薇听我的描述后,觉得就是羊水破了,并告诉我,很可能在24小时内,宝宝就要出来了。我和老公一下子紧张起来,但也十分兴奋。

半小时后,即11:30左右,宫缩引起的阵痛开始了。开始只是有规律的隐隐作痛,每隔10分钟一次。为了便于决定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医院(在英国阵痛在每3分钟一次的情况下,才能被医院接受),我将每次阵痛的时间都记录下来。很快疼痛就加剧了,频率越来越高,程度也越来越强。我简直疼的无法躺下,便坐在沙发上,盖着被子,熬着疼痛。老公也很焦虑。但我们都知道一段艰难和漫长的旅程就要开始了。老公赶快用焖烧锅为我煮上排骨海带汤,以备我到了医院后的需要。为了保证精力,他在锻炼后疲惫的状态下昏昏睡去。而我自然疼地睡不着了。

凌晨1点,阵痛已经加剧到每8分钟一次,我给医院打电话。接电话的女士询问了我的情况,如在怀孕期间是否有何异常状况,当前的感觉等等,便诊断我属于比较正常的产妇。由于我没有提希望无痛分娩(用epidural),她便将我的电话转到了Midwife Unit部门。在Dundee Ninewells医院,有两个生产部门。一个是Midwife Unit,里面都由midwife组成,环境很优雅,但没有医疗器械和医疗人员。另一个就是传统的Labour Unit,主要是医护人员。一般情况下,产妇会被首先推荐到Midwife Unit,鼓励自然分娩。如果情况复杂的,可能会剖腹或辅助生产的,就会被送到Labour Unit。我之前没有想过这两个部门对自己的影响,想来哪一个都无所谓了,应该都会让我顺利生吧。可惜我错了。一个midwife接了我的电话,记下了我的名字,并建议我继续坚持,等到阵痛每6分钟一次的时候,再和他们联系。我早对他们的反应有心里准备,所以也不是很烦躁,继续用产前班学到的呼吸法来减轻疼痛。凌晨3点,我的阵痛已经到了每6分钟一次。再联系医院时,我便被告之可以去Midwife Unit了。

医院里家走路只要10分钟的路。可我实在是疼的走不了路。老公迅速为我收拾好东西,开车载着我到了Ninewells医院的Midewife Unit。到了医院,是一个和蔼的助产士接待的我们。她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就立刻为我进行了检查。那时3点半,宫口已经开到了3指。监视仪也显示我的阵痛很频繁。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赶回去的准备。但她认为虽然开到4指才收我,但由于阵痛非常频繁,我已经可以留下来了。我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回去了。接着她就将我和老公安排到一间单独的房间。那个房间非常温馨,设备和新,条件挺好。有一个流线型的产床,助产球,放音机,笑气止痛设备(gas&air),单独的卫生间,浴盆。连着这个房间,是一个很大的birth pool(分娩池),用来水下分娩或减痛。

说实话,我曾经想过水下分娩,可被大家否定了——头胎还是按传统的来。对于减痛,英国提供无痛分娩——脊柱硬脊膜间的注射麻醉(epidural pain relie)。但我听说epidural会延长产程,而且有点风险,就总想试着不用,只用笑气止痛就行。也是这个想法把我自己给害苦了。因为我不要求用epidural,我就被硬留在Midewife Unit了。

接下来的痛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频繁。阵痛一来,我就赶快吸笑气,并闭口气,将笑气吸收下去,同时也坐在助产球上活动臀部。这个办法确实帮我减轻了不少疼痛。老公等我安顿好后,就回去停车,并给我取排骨汤了。天亮时,疼痛加剧自然不用说,我也困的不行了,但简直无法入眠。早晨8点,护士给我带来了几片烤好的面包和牛奶。在英国住院,免费提供三餐,尽管都是三明治,牛奶,甜点,水果,可也还不错。这时我也给在曼彻斯特过夜,即日将去伦敦旅游的爸爸妈妈汇报了情况。爸妈一听急了,当下决定立即往回赶。

8点多些,助产士拿了仪器来,给我检查。这时,我的阵痛更快更猛烈了。这时值班的助产士也换了,由一个50多岁的老助产士Sandra和一个20岁左右的实习生Jordan为我专门负责。她们超级友好。由于我的羊水破的早,她们都不敢频繁地给我检查。我就继续我的忍痛锻炼——笑气加大球。阵痛一来,我就坐在球上拼命地做臀部运动。不痛的时候,就打个盹。老公一直陪在我身边。

11点时Sandra给我做了检查,这时已经开到7指了。为了加速宫口的打开,Sandra建议我尝试分娩池。老公很犹豫,他担心我的体质受不了水里的折腾。我那时痛得龇牙咧嘴的,只要有任何加快结束这种疼痛的物理方法,我都愿意尝试。于是Sandra和Jordan让我搬到了隔壁的屋子。那个屋子有一大个池子,也有笑气。她们为我放上悠扬的音乐,并往池子里放了37摄氏度的水。水温与体温正好一致。我下水后,确实感到疼痛减少了很多。通过水的浮力将身体托起,对减轻阵痛起到了很大作用。我在水里一直待了45分钟左右,可惜还没有生的感觉,已经有些不支的感觉了,就赶快上岸了。(这里补充一下,如果姐妹们想试试分娩池,我还是推荐的。至少我的亲身经验看,分娩池对减痛还是有用的)

起来后,再测就已经开到9指了,但还不到可以生的程度。这时中午饭已经送来了。我丝毫没有胃口,就让老公吃了(他也很辛苦,很憔悴地陪着我)。为了保持体力,我时不时就吃个巧克力,还吃了个香蕉。可惜没有准备煮鸡蛋,也是保持体力很有用的好东西。

就这样一直熬战到下午2点半。Sandra再次给我做了检查,她告诉我已经全开了,可以开始向外用力推了。终于等到那一刻了,我那个心啊,好激动啊!当然还有点得意--居然没有用麻药就熬到宫口全开了。于是我开始咬紧牙,全力以赴地用力。每次用力,我都抓着老公的手。我想当时我肯定将他抓的好痛,因为只有抓住他的手,我才能使上劲来,只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最有力的手了红心。

每次阵痛一来,我就往外用力,争取将宝宝给生出来。Sandra和Jordan也在旁边给我加油,并每隔半小时给我测一次体温,每隔10分钟测一次胎心,并将所有情况都记录下来。很快在半小时后,她们在我往外用力时的检查中就能看到宝宝的头发了。我和老公激动不已,胜利在望了啊。

可是之后情况就不妙了,3点半时情况依旧,4点半时还是只能在用力是看到宝宝的一点点黑发。宝宝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Sandra为我摸了胎位。她觉得胎位正常,还可以继续生。我哭啊!!我就继续努力,为了我儿子,都认了。Sandra和Jordan为了帮助我生产,让我尝试了很多生的姿势。有蹲式,坐式,跪式,站式,走式。天呐!天下所有生孩子的姿势我都试过了。但宝宝还是藏着没有出来的意思。我也能感到他在里面不安地翻动。我们都很担心,他在没有了羊水的环境里是否还好。

下午5点半,老公已经很焦虑了,问她们能不能将我转到Labor Unit,毕竟那里有必要的医疗措施。可Sandra和Jordan坚持认为我能顺产,不需要去Labour Unit。我当时已经筋疲力尽。从头天11点羊水破,我就没有睡过觉,也没有吃过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到6点半,我也要求转了,可遭到了婉拒,被继续鼓励着。她们坚信能在她们下班前(晚上8点)看到我的宝宝出世。

6点半后我的阵痛越来越少,基本上每隔20分钟一次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往外用力了,但依然努力着困惑。就这样我一直备受煎熬地用劲,直到我已经开始发烧,宝宝也开始不怎么动了。那时已经8点半了。Sandra和Jordan开始发毛了。不再坚持一定能看到我的宝宝出生了。这时她们也要准备下班了,换了另一个值班的助产士。她给我检查后,觉得我的情况不好了,立即帮我办理转部门手续。谢天谢地,她们终于下班了。晚上9点,我坐着轮椅,被推到了Labour Unit。

到了Labour Unit,迎接我的是一大堆护士(4-5个),助产士和两个医生。我立刻被送到了产床上,输液打催产素。那针头也够粗的,有打毛线的针粗了。我可怜的双手被两个护士一个医生一个麻醉师打了四针才打了进去。到现在那四个针印还留着呢。一个黑人医生给我做了检查。这个医生粗鲁的要命,检查也疼得我龇牙咧嘴,居然还用笑气止痛。他认为我能顺产,建议两个方案,一个就是给他打催产素后,继续努力生,一个就是上半生麻醉,用产钳夹。但这个医生9点半下班(幸亏他下班了,不然又要惨痛半天生不出来),又换了另一个印度医生来检查。我那时已经是被第6个人检查了。每次检查,那个疼痛也是很痛苦的。为了儿子,我忍了。555。

这个印度医生简直就是我救命的天使啊。他终于给出了一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结论。他认为宝宝的胎位不正,是侧身的,所以肩膀卡在里面出不来了,无法自然生产,必须用其他辅助手段,比如产钳夹。我和老公精神上一下子也解脱了一些,毕竟看到希望了。我之前都要绝望了。几次要求剖腹,都被拒绝了。

于是,大家就精神抖擞上阵了。晚上10点,我就被推进手术室了,老公也被要求穿上了绿色的手术室的衣服,和我一同进了手术室。在催产素的作用下,我的阵痛多了起来。每次疼痛袭来,我都争取往外用力,尽管我知道那是徒劳的,但也希望侥幸就将宝宝生出来了。在麻醉师给我往脊柱上注射了麻醉后,霎时间,所有的疼痛就消失了。这个世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我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当然胸部以下什么感觉也都没有了。我只看到一堆医生护士在忙碌着。老公焦急地在一旁守候着,用心疼的眼神鼓励着我。当医生告诉我:“push!”我就使劲用力,尽管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在用力,只是在做着用力应该做的动作。

2月17日晚上10:49,我突然听到大家说,出来了,出来了!脐带绕颈两周。真不知道小家伙在里面怎么个折腾法。老公在医生的指导下,将宝宝的脐带剪开。一个紫红色,带着血迹的宝宝就抱出来放到了我的胸口。霎时间,我和老公的眼泪刷地留下了。39周零2天的孕育,24个小时的煎熬,终于看到了我们昼思夜想的宝贝。我们也是那样的欣喜若狂。宝宝一声没吭,我有点担心。但一针维生素K下去了,他那洪亮的声音就响开了。我们的心终于落下了。3.5公斤,是个很健康的儿子呢。

由于在家等候的爸爸妈妈不能来医院守候,我们又一直不能给他们确定的消息,爸爸妈妈焦虑万分,一天都没有吃饭,等着我们的消息。爸爸很久没犯的心脏病都差点犯了,妈妈更是坐立不安。他们终于在等到老公的报信后,悬了很久的心才安了下来。

宝宝被洗干净包好后,就放在了我的旁边。我和老公看着那可爱的小人,百感交集。接下来,医生便为我剪开的伤口缝好针,处理好伤口,就将我和宝宝一起推出手术室,推到病房了。

英国提倡Skin to skin(母子亲肤体验)。到了病房,就将光着身子系着尿布的宝宝抱到我的身边。小家伙一下子就找到了奶头,叭咂叭咂地允吸起来。

憔悴的老公在旁边和我一起守护着这个小天使。初为人父母的我们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欣慰和憧憬。

如今灿灿已经诞生75天了。看着健康而活泼的灿灿,生他所受的痛苦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但仍然想将这段经历记录下来。也将这段经历回忆送给今天生日的老公,祝贺他第一个当爹的生日生日蛋糕。

同时也借这段回忆的记录,感谢爸爸妈妈的关爱和悉心照顾,使我迅速恢复。感谢妹妹,妹夫,弟弟和其他亲人在远方的挂念。感谢薇薇, 于夫,Sunny, 小康,缪然,卓敏,王月, 陈佳, Bonnie,肖菡和润炫等好友的关心,建议和帮助。也谢谢那些医生和护士的辛苦工作,使灿灿平安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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