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话说这一晚,为一家老小勤勤恳恳,哪怕是化作春泥,也要更护家的曹光满,和往常一样受了夹板儿气。他这个典型的中国男人,向来是把隐忍二字刻进骨子里。光满心下憋闷,于是拿上酒钱打算饮以自慰。

此时已过了午夜,沿街的小酒馆儿看样子已经打烊多时了。光满左瞅瞅,右看看,四周静得瘆人,那感觉让他畏惧,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打了个连贯的呵欠,惊扰到那些熟睡的幽灵。

正当他愁无所叙,想要打道回府之时,突然瞥见转角处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光满仗着胆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过去一探究竟。好不容易蹭到了门口,门开着,是一扇半掩的门。他侧耳听了听,并没有响动传来,只是那幽幽果香,暗示着门里有人。

光满心下胆怯,却也憋闷难消,他想着就算是闯一回鬼门关,也是给自己做了回主。如此想来,他觉得这一刻竟有了自我救赎的意味。

曹光满轻踏上台阶,方才的恐慌还没有完全消散。他朝自己不听使唤的大腿上,重重地捶了几下。然后理了理衣衫,深呼一口气,待脸部因百感而颤抖的肌肉,逐渐平息下来,便一个健步的往里走去。

“可以给我拿壶酒吗?”见馆内黑黢黢的,唯独墙角处,有盏灯亮着。他没敢继续上前,只走了几小步,颤抖地问道。尽管已经用尽全力去克制,可空气中回荡的声音,仍然近似哭腔一般。

“可以打开灯吗?”他想这些人肯定知道开关在哪儿。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么黑的屋子,想吓死人吗,哎呦,我跟你说啊......”,那人见到光满,很显然吓了一跳。“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借着灯亮,光满见此人身穿一件灰色外衣,戴一副圆眼镜,头发略微卷着,说的话都是他听不懂的腔调,且语速很快。

“我叫曹光满,住在离此不远的曹宅。”光满友好地说。他从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曹家。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友善,“曹光满?曹宅?不知道。那个我叫陈其乾,我平时喜欢......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光满一脸惊诧的看向陈其乾咄咄逼人的嘴唇。“我猜你一定很害怕,你看你哆哆嗦嗦的手,再看你满头的汗,还有你看似镇定,实则惊慌的神眼。我猜你现在肯定怕死了,对不对,我说到你心里了对不对。”陈其乾沾沾自喜的等着答复。

正此时,墙角那张桌子后面传来了几声咳嗦。曹光满深吸了一口气,那味道越来越浓了。“你站在这里不要动,”陈其乾一边叮嘱,一边拎了个大口袋快步往里走。他瘦削的身子倾斜着,那姿态更像是袋子在牵着他走。光满听见袋子在和地板接触时,发出了沉重的叹息。那个只有一丝光亮的角落,始终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片刻,陈其乾神采奕奕地出来了,他一张嘴,那熟悉的味道也随之飘散开来。“看什么,走吧走吧,咱们出去聊聊。”他说话的口吻,显然和谐多了。光满指了指里面,本想问问究竟是谁在,但他看得出来陈其乾也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可他并不打算回答。于是识趣的光满又朝里面回身望了望,便出去了,只是这味道留在了记忆里。

待两人关上门,墙角那人吹灭了仅存的一只蜡烛。他缓缓地打开袋子,黑暗里,无人打扰的光景最是舒心。他喃喃自语:“橘子,这两个字,比什么东西都重要”这一瞬间,门外的光满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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