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通鉴】刘邦、项羽各对秦人做了一件什么事，结局竟然如此不同？

衣赐履按：民心向背，至关重要。刘项行事，高下立见。

刘邦对秦民：“约法三章”

前206年十月，秦王嬴婴投降，刘邦进入咸阳。手下一众将领一窝蜂冲向秦朝国库，抢钱抢物抢宝贝，欢呼雀跃；只有萧何，直入丞相府，将秦朝的地理图册、文书、户籍簿等档案保护起来，妥善收藏，借此全面了解天下的山川要塞、户口的多少及财力物力的分布（萧何就是萧何，让人敬佩）。刘邦本人也是心花怒放，看到秦王朝的豪华宫殿、奇珍异宝，以及成千上万的美女，当即表示不走了，就住皇宫里。樊哙劝谏说，老大，你是想拥有天下，还是只想当个富家翁？这些个奢侈华丽之物，就是导致秦朝覆灭的东西，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呀！还是赶紧返回灞上，不要留在这里（樊哙虽是个杀狗的，却不仅战功卓著，而且见识不俗）！

刘邦哪里肯听，说，老子千辛万苦打到这里，受了多少罪？胡亥小儿能享受，老子为什么享受不得？拒绝离开。

张良也过来劝谏，说，秦朝因为不施仁政，所以你才能够来到这里；我们既号召替天下铲除灾害，就应该对这些东西表示厌恶，才是将来图谋大事的资本；现在刚刚进入咸阳，就开始享受快乐安逸，这即是人们所说的“助桀为虐”了；忠言逆耳，老大，樊哙说的是对的啊。刘邦想了想，强忍欲望，率军返回灞上。

衣赐履说：能听得进意见，不以承认错误为耻，这个是刘邦太厉害的地方。有的读者可能觉得这有什么？不就认个错吗？有那么难吗？我想说，是的，就这么难。但凡在层级组织内混过的，有谁见过上级向下级承认过错误？特别是官儿当大了之后，承认错误，势比登天。这个与认识无关，与职务、地位和面子有关。所以，刘邦能够听得进劝，不觉得向下属承认错误有多丢人，有可能是他的天性，也有可能是他没有儒家系统那种“面子”之类的无形桎梏。

【约法三章，刘邦尽收秦人之心】

十一月，刘邦将附近各县的乡绅、有声望的人召集起来，对他们说，诸位遭受秦朝严刑苛法的苦累已经很久了！我与各路诸侯约定，先入关中的封王。按照约定，我就应该在关中称王。如今与诸位约法三章：第一，杀人的处死；第二，伤人的看情形轻重定罪；第三，抢劫的看赃物多少定罪。除此之外，秦朝的法律全部废除，众官吏和百姓都照旧安定不动，以前干什么的，现在还干什么，踏实工作，安心过日子。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为了替父老们除害，而不是来欺凌你们的，请你们不必害怕！现在，我就要领兵回驻灞上，等待各国将领入关，在他们抵达之前，先与诸位作此约定。

衣赐履说：以前我们讲过，刘邦是秦朝的亭长，负责维护治安，而且有向乡民宣讲法律的义务。约法三章，只是个临时性的约定，主要用来安抚民心，秦法本身就严，再加上胡亥和赵高两个货这几年的各种“作”，苛法暴增，刘邦化繁为简，捡最重要的三条拿出来，对于安抚人民群众非常实用。事实上，汉袭秦律，西汉王朝建立之后，其律法、执法基本上与秦没有大的区别，决不会就这三条就够用了。此为权宜之计。

随后，派人和秦朝的官吏一起巡行各县、乡、城镇，传达政令。民众一片欢呼，牵着牛羊，担着酒菜，争相劳军。刘邦辞让不肯接受，说，仓库中的粮食还很多，并不缺乏，不想让百姓们破费。百姓们于是更加高兴，唯恐刘邦不在秦地称王。

衣赐履说：让我想起一首著名的歌曲：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民心所向，已显端倪。

项羽对秦卒：“请君入坑”

再看项羽干了些啥。大约在刘邦“约法三章”的同时，项羽平定了黄河以北的地区，就想率领各路诸侯的军队向西进入关中。在秦朝灭亡之前，诸侯军的官兵有不少曾因服徭役或屯戍到过关中一带，往往受到秦军官兵的粗暴对待，颇有怨恨。待到章邯率秦军投降之后，诸侯军的官兵大肆报复，把秦卒当作奴隶和俘虏来使唤，随便侮辱他们。许多秦卒心生怨怒，暗地议论说，章邯将军等人骗咱们投降，如今若能攻入关中灭掉秦朝，那固然好；万一灭不了，诸侯军再将咱们掠持到东方去，秦朝政府肯定诛杀咱们的父母妻儿，那可就惨了！议论的多了，被诸侯军的将领们听说，于是报告项羽。项羽叫来英布、蒲将军（名不详），说，目前军中秦卒很多，但他们内心不服，如果进了函谷关不听从调遣，很可能会发生兵变，情势难以预料，不如干脆把他们除掉，只留章邯、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等几个将领入秦。

当夜，楚军在新安城南面袭击秦军，活埋秦卒二十余万。

【坑秦卒二十万，项羽年方二十七】

衣赐履说：项羽坑秦卒二十万，不能不想起白起坑赵卒四十万。从宿命角度看，杀降不祥，决定两位战神都不得善终。坑杀秦卒，对不对，各有各的理由，争起来无非是打口水仗。但我相信，如果是刘邦，不会如此鲁莽。在我看来，项羽缺乏政治头脑。从刘项二人起事，刘邦做的大多是收拢人心的事，项羽喜欢做的却是杀上级（会稽郡郡长殷通、上将军宋义、楚怀王芈心）、屠城和坑卒，历史上凶暴之主战胜宽厚之主的例子也有，不过倘不考虑民心向背，即使胜利了，也不会长久。项羽虽然骁勇，但不得民心，之后楚汉争霸，楚兵越打越少，汉卒源源不绝，被围垓下，身死乌江，“约法三章”和“请君入坑”，已经作出了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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