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香杉树》第六章

伊什梅尔意识到自己坐在初枝丈夫被控谋杀的法庭中，他发现自己在盯着和丈夫说话的初枝看时，便努力使自己看向别处。

庭审继续开始，证人席上站着卡尔•海因的母亲埃塔。她：壮实、显老、满脸风霜。

她出生于巴伐利亚附近的一个奶牛场，认识了她的丈夫卡尔后，两人私奔到北太平洋，来到了西雅图。在她丈夫的父亲去世后，他们回到了圣佩佐，那里有卡尔父亲的一座草莓农场。

老卡尔在一九四四年一个清朗的夜里发心脏病死了。卡尔•海因当时还在外面打仗，埃塔趁着个机会把农场卖给了奥莱•乔金森。奥莱得到了中央谷中间的六十五英亩草莓地。这笔钱也足够埃塔把日子过下去了。

她在法庭上说，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宫本天道。那是在二十多年前，被告一家人——被告、他的两个兄弟、两个姐妹、他的父母——来给他们家采摘草莓。宫本一家干活很卖力，不太和别人打交道。

在他们来农场采摘的第三年，宫本全一和卡尔商量想买他的七英亩地——那一块收成最差的地。

埃塔不同意把地买给宫本一家，卡尔却觉得可以，并且卡尔很喜欢宫本一家，认为他们一家爱干净，不睡懒觉，不诉苦，不发牢骚，不要求任何东西。卡尔也不对人种有偏见。

最终他们商量的方案是：先付五百美金，然后订立一个为期八年的“先租赁后转让”的合约。卡尔每六个月收取二百五十美元，分别在六月三十日和十二月三十一日付清，每年按百分之六点五计算利息。

埃塔说，根据当时的法律规定，宫本家的几个孩子都出生在美国，所以他们都是公民。是公民就可以允许拥有土地，当他们二十岁的时候，土地就可以转到他们名下去。当在租约八年后，宫本天道刚好二十岁。

可是因为一九四二年，八年租期的最后一年，宫本家没有付最后两次款，原因是当年岛上的日本人都被关进了集中营。

再后来，埃塔就把土地卖掉了，并把宫本全一之前付的钱都寄到了加利福尼亚。她本想，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她这一次似乎犯了一个错误：只要发生金钱上的关系，你就不可能跟一个人断去联系。因此，她告诉法庭，她的儿子被宫本天道谋杀了。她的儿子死了，没了。

埃塔在法庭上继续说到，在一九四五年宫本天道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追问她关于宫本天道父亲与海因先生的那份契约，结果也是不欢而散。据她所说，以后每一次她看到宫本天道的时候，他都是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并且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卡尔•海因，让她的儿子提防着宫本天道。

等埃塔说完这些，宫本的辩护律师问了她三个问题，第一个是不是宫本家买那块地一共花了四千五百美元？她回到是，但没有付清。第二个问题的结果是当年卖地给奥莱•乔金森，是以每英亩一千美元的价格。第三个问题的结果是这块地转手一卖赚了两千五百美元。

轮到奥莱•乔金森出庭作证了，老迈的奥莱因为一次中风，现在已经枯萎了。他先接受检察官阿尔文•胡克斯的询问，他的回答确定买埃塔的地时，合约上没有任何问题，也不知道其中有七亩地归宫本所有。据他所说，在一九四五年夏天，被告出现在了他的农场，指责埃塔抢劫了他，并且宫本天道说总有一天他会把他的地要回来的。

由于奥莱中风，无力再打理农场，今年的九月七日他挂牌出售农场。当天卡尔•海因过来想买下农场，付了一千美元的定金，等十一月，他会把渔船和房子卖掉，付清后期的尾款。

当天晚些时候宫本天道也来了，也是想买农场，可是奥莱告诉宫本地已经被卡尔买了，他来晚了。随后奥莱把宫本天道也来过农场的事告诉了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