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哥哥已离开我们15年。
他离我们越久远,我们对他就越怀念。
他活在各种声势浩荡的纪念里,更活在一个人的心头。
前者的缅怀山呼海啸,后者的思念悄无声息。
4月1日,唐鹤德在ins上更新。
唐生的每次更新,都让人觉得心酸。因为70%的内容都和哥哥有关。
他曾在ins上晒出了一张照片,是他自己的画廊,而画廊的名字,叫做“LESLIEGALLERY”,Leslie是张国荣留给世界的名字,我想没有人会比唐鹤德记得更深。
15年过去了,他们的感情不但经受住时间的考验,甚至慢慢变成神话,时间愈久,愈见真淳。
张国荣是传奇,可如果没有唐鹤德,传奇便根本不成其为传奇。
有人曾用“乘云之鹤”来形容唐先生。《蓝宇》的编剧魏绍恩曾经评价唐鹤德,说他 “硬净”、“最纯品”。
唐鹤德外形高大挺拔,气宇轩昂。在事业上,唐先生很有投资天赋,曾任高职于香港渣打银行和香港万宝国银行,深受客户及下属的信任和欢迎。
在生活上,他沉稳内敛,仁心笃厚,个性低调。
他整个人完全符合一句古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早在中学时期,他不仅是班长,也是让无数女生尖叫的篮球明星。
1982年12月9日,张国荣和唐鹤德在丽晶酒店(现称:香港洲际酒店)相遇。那时,哥哥26岁,唐先生23岁。
那时的哥哥还不是天皇巨星,还是哥哥一生中最失意的日子。他在经济上陷入了困难。唐鹤德知道之后,把积攒大半年的工资奖金一分不少地全部主动借给张国荣,帮他渡过难关。后来,张国荣得知,唐鹤德原来是把好几个月的薪水都借给自己,他却得为此节衣缩食了一段日子才能生活。
后来张国荣回忆说:“锦上添花的人数不胜数,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个?那时我一没名气二没财富,却只有他,能够这样对我,这样的人,怎能不令我感动和珍惜呢?”
艺术家性格的张国荣追求完美,性格忧郁,骨子里又有孩子的顽皮和炙热。在外,他一贯谦和得体,唯有在唐生身边,哥哥总像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
日本作家志摩千岁曾经写过一本书《张国荣的时光》,记录了很多哥哥和唐先生的甜蜜小故事:
“唐生其实是很随和的一个人,既不会对对方特别客气,也不会让对方感到拘谨。凡是有他在的地方,总会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是能营造出一种神奇氛围的男人。
然而每一次见面,唐生都仿佛尘世中的清风一般,从容而稳重,和Leslie那种即时烧水壶一样迅速热情高涨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对于Leslie往往容易热过头的情绪,唐生总能以他独特的冷静而平和的一句话予以平复,使其平静下来。”
张国荣自幼和父母关系疏离,唐生一直是他最信赖和倚重的人。哥哥一直说,自己比较容易冲动,有时会发脾气,唐先生永远都是冷静温柔的,无限包容他。
共同度过的日子里,他们经常如影随形。张国荣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出,后台里、观众席上总会看到唐鹤德出现。他们逛街、喝茶、出席聚会。在神采飞扬的哥哥身边,他不动声色却又不可或缺。
某个下雨的晚上,张国荣在路边等着唐鹤德来接自己。开车过来的唐鹤德,大老远地跑下车,冒雨递来一把伞,然后又跑回去调过车头。张国荣撑着伞,面带微笑,就那样静静地在雨中等待唐鹤德把车子开到面前。
又一个晚上,他们在深夜里逛街。相机就等在黑暗里捕风捉影,有人想用笔墨把不利名声的标题加诸在他们身上。张国荣分明发现了镜头,也清楚那些人的意图。偏偏这个不欲被世俗枷锁捆绑的男人执意牵起了另一个男人的手。
但是那个弹丸之地,在民风尚未开化的年代,他们“惊世骇俗”的感情是注定被视作“异端”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张国荣保护自己的恋情,甘愿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远走加拿大。唐鹤德也与之同进同退。
那些日子,两人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们煮茶论道,或者看书怡情,偶或出去与关系较好的朋友小聚。邻居家的小鹿有时跑到花园里吃鲜花,被张国荣唤为“斑比”。
他们那时都太年轻了,安逸日久,张国荣唱歌的热情复“蠢蠢欲动”。于是唐生二话没说,和他又回到香港。
张国荣公开了他们的恋情后。唐先生辞职,隐于爱人身后。张国荣多次表示过,自己对钱没有概念,多亏唐先生帮忙才得以维持一个明星的生活。
多年以来,哥哥在人前人后提起唐生来,一直是赞不绝口,充满了尊重和爱护。
他接受《东周刊》访问时坦言:“我俩在一起将近十五年了”,“感情这回事就是这般奇怪,我俩真的是一对很奇妙的combination(组合)。”
1994年《ELLE》访问时哥哥说:“不讳言自己现在其实有一份很固定的爱情,二个人在一起很久了。 我甚至可以说,我生命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我爱人对于我的爱。”
1995年《电影故事》的采访,张国荣说 “男女之爱在我理解是一种一瞬间的火花,很容易消失,很难保存最初的感觉。男人和男人间我认为不是这样的。男人们之间的感情比较宽容和温馨,有一种坚实的依托感。”
在很多次的电视访谈节目里,他听主持人称赞他的另一半比他还要好,他总是喜不自胜。在他看来,“他是主赐给我的礼物。”因此,他的所有财产都是和唐生共享的,他开的所有公司也都是和他联名的,他形影不离的爱车车号是DC339——粤语的“唐张长长久”。
在演唱会上,他常常以OK手势作为爱的暗号,向台下唐鹤德示爱。甚至于,他将两人的情唱在歌里——《我知你好》:为我学会 /自己不喜爱的嗜好 /好 /你的拥抱 /亦扩大我自己空间领土 /好/我感受到 /没有话说 /甚么都给我代劳 /好 /谁人更加好 /当比较你 /相差几多倍数。
他们在生活中互相尊重支持,彼此独立。他们比大多数世上爱人更懂得爱的艺术,值得享受这般长久而浓烈的感情。
若不是2003年4月1日那个残酷的“玩笑”,他们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在哥哥的告别仪式上,帅气英挺的唐生猝然老去,形销骨立,悲恸欲绝的他,靠着别人的搀扶,才勉强走完丧礼的全程。
唐生望着哥哥的遗像,手上仍坚持做着他和哥哥爱的手势,为你钟情的手势。
他送给他的挽联上写着:“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在家族发布的讣告上,唐鹤德的名字是排在首位的,前缀是“挚爱”。
哥哥去世后,唐生深居简出,独居在他二人以前位于加多利山的寓所,守着哥哥的骨灰。偶尔出去与友人一起打球或小聚,那些人也都是哥哥生前的故交。
只是会在晚上出来遛狗,那只狗名叫“Bingo”,是一只德国牧羊犬,之前是哥哥和唐先生一起养的。
后来就只有唐先生一人遛狗,照片一出,看着夜色中形单影只的唐先生,粉丝们的心就碎了。
他代替他出席朋友的葬礼;代替他出席长辈和朋友的生日宴会;他代替他给所有应该送上心意的日子做着一切事情;他为他在香港演艺学院设立“张国荣奖学金”;据说他晚上不会超过11点后回家,他和朋友说,不想让爱人为他担心,纵使他已不在身旁……
最近几年他更是鼓起勇气慢慢的开始参加一些哥哥的纪念活动,对于他这样一个生性老派害羞的人来说,的确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2013年张国荣辞世十周年,在媒体的追问下,唐鹤德在《明报周刊》刊出三张非常珍贵的合照,包括1998年他们一起去法国看世界杯决赛的照片。
同时发布的,还有唐鹤德给粉丝的一封回信,他在信中借用了《今生今世》里的一句歌词:“愿意今生约定,他生再拥抱。”
2013年4月1日,香港红磡体育馆,纪念张国荣逝世十周年音乐会上《月亮代表我的心》悄然响起,大屏一行行显示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逝水如斯,而不舍昼夜,人生无常,唯独爱有永恒。”张国荣生前好友陈淑芬、生前男友唐鹤德双双向观众鞠躬致谢。台下观众席中早已是泣声一片。
并不是与世俗相悖的,就该杜绝。柴静曾在《看见》中写道:“我们的社会为什么不接受同性恋者?因为我们的文化里,把生育当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白先勇曾为纪念同性爱侣王国祥写过《树犹如此》,“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楞楞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
但我仍然觉得白先勇是幸运的,因为他在恋人的最后一刻,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
唐先生与哥哥这样世间罕有珍宝一样的男子,能够相遇,就已经胜却人间无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