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光

有位朋友，喜欢在花盆里种一些诸如姑娘果之类的植物。有天去他家，说不知为何，花盆里长出了一棵菊花。那棵菊花开黄色的花，花瓣略微稀疏。我说那是千里光，应该生长山里，怎么会跑到阳台上来了。朋友听了大喜，好像这么一棵植物带来了山林的消息。

山林里，千里光十分多，又喜欢攀援，平时不留意，花一开，就一片又一片的黄。千里光，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有益于眼睛。我喜欢这个名字，却另有缘由：便是极目于千里之外，也一片光亮，有前路光明之意。而且黄色本来就是明亮的颜色，哪里有片千里光在开花，远远就能看到。它也大大咧咧，开得一山都是。

过了数年，又去朋友家。他找出新拍的小视频让我欣赏，小视频的主题是他居家的闲情，如阳光映进书房，如书案前徐徐绽放的桃，如书案上的茶杯里，一朵千里光的花在袅袅的水汽中安安静静。

视频很美，只是他不喜千里光这几个字，仍称那黄色的小花为野菊，大有居于闹市而无喧闹之声影响心境的意思。菊之一字，的确会让人想起南山，想起陶渊明。我理解他对千里光几字隐隐的拒绝。

我与朋友的妻子闲聊，说风也没有办法把千里光的种子从山里吹到闹市。她说大约是鸟来带的种子。我说山林里的花能在花盆安营扎寨这么些年也难得了。她说已不是最早的那一棵，花谢后她会收了种子，春天再播种下去。又说那棵桃树：有天吃桃子，顺手把桃核丢进花盆，它也就长了出来，还开了花。我称奇，因每年都有那么多桃子被吃，那么多桃核被丢弃，却没有那么多的桃树长出来。就像我家阳台上也总有鸟来叽叽喳喳，却没有哪只鸟来播种了一棵千里光，只是在花盆里莫名地长出土人参和杭子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