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冯云还没有把房间收拾好,范秀丽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来到门前“嘭嘭”地敲门了。冯云打开门,范秀丽又像飘落的树叶一样轻轻地飘然进来,后边还斯跟着一个年轻人。俩姐妹好像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样亲切,一会儿朗然谈笑,一会儿窃窃私语。两个姑娘说话的当儿,冯云不断的用眼瞟那个还散发着一脸奶气味的年轻人。他坐在沙发上因受到冷落而腼腆的双颊上添上了红晕。
两位姑娘谈了一阵子,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也没有听清楚她们谈的什么话题。
范秀丽对冯云耍起了心眼儿。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向冯云介绍跟随她来的那个年轻人,她要让冯云着急和疑问,以此观察:冯云对那个年轻人有什么反应。
两位姑娘把要谈的话说个尽兴。两位大学毕业生并不会找不出话题而使气氛变得沉寂。她们还谈起美国人,说美国人并不精明,基地组织竟然能把他们的摩天大楼撞毁;他们疯狂地在阿富汗追捕拉登,结果连拉登的魂儿也不知道在何地;他们发动伊拉克战争,把萨达姆政权打得粉碎,这是欺小凌弱,就像大人打小孩一样有什么自尊。
冯云只顾和范秀丽谈话,再没有向那个年轻人瞟眼。她不经意间想到跟随范秀丽来的年轻人,肯定与范秀丽有一定关系,我是这屋里的主人,不主动打招呼是我失去了礼仪。冯云撇开范秀丽,给那个年轻人倒上一杯茶水,端到那个年轻人面前。那个被冷落的年轻人尴尬的心情得到了一些宽慰。范秀丽的计谋被冯云这个简单的动作击破得粉碎。
范秀丽在组织部已经工作两年,陶冶了情操,提高了组织能力,她想发挥她的组织智慧,导演一部现代版的《西厢记》,可舞台的大幕将要拉开,那个女主角冯云不愿意粉墨登场了,她恐怕配合不好,演砸了,损了她的声誉。看来范秀丽梦想当导演已经不可能了。范秀丽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生活了十几年,一望无际的草原赋予了她博大宽阔的胸怀,草原上风云多变的天气,赋予了她灵魂的蹁跹和意志的刚烈。范秀丽不服导演失败,刹那间,她变换了导演策略。
范秀丽话锋一转,带着歉意的口吻说:“只顾说话,我把表弟侯景冷落了。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表弟侯景商城大学毕业,现在母校攻读数学硕士研究生。她是我矿的秘书,叫冯云,大学文秘专业毕业。”范秀丽的口气有点滑稽,好像在对他“两口子”说话。
冯云本来喜欢有知识的人,听了范秀丽的介绍,对侯景肃然起敬,便有意和侯景攀谈起来。
“商城离这么近,常来玩呀!”
“学习很紧,哪有时间玩。”侯景如释负重似地说。
“今天咋有时间了?”冯云一语道破,侯景不好意思起来,无话可答。
侯景是范秀丽姑妈的儿子,出生在河南省一个县城。父母都是国家干部,但识字不多。侯景平地里起土鼓堆,高考时夺得了河南省数学状元。
冯云与侯景主动说话,范秀丽心中窃喜。范秀丽想,她导演的《西厢记》的大幕还是拉开了。范秀丽听到侯景答话呆板,并出现了语塞,她急出了汗。
范秀丽心理捏把汗,但她不能再多说话,话说多了将会又一次把侯景撂在了一边。如果她说话,对侯景夸奖一番,岂不是醉翁之意,昭然若揭了;冯云听了也会反感,说她夸夸其谈,在做不见真实事物的广告宣传。如果她说话,对冯云夸奖一番,这更没有必要,背后有多少话不能向侯景讲,当着冯云的面讲,等于把冯云推到风口浪尖上,冯云如果勇敢搏击,不随波逐流,那么,她范秀丽在冯云心目中好姐姐的形象不就损害殆尽了吗?
范秀丽却拿眼睛对侯景说:“你要顺水推舟,可不能开顶风船呀!”范秀丽也拿眼睛对冯云说:“冯云,你看侯景高大英俊,虽然还有孩子般的稚气,但人家也是研究生,你俩是郎才女貌啊!”范秀丽的眼睛表达了晦涩的意味。
侯景读懂了他表姐使眼睛给他说的话,胆子大了。他没来之前,范秀丽夸奖冯云远惭西施,近愧王小丫,现在他看着冯云娇好的面容,感到表姐对冯云的评价没有一点虚夸。
侯景上了大学四年,读研究生也一年多了,他认认真真地读专业知识,踏踏实实地研究课题,他研究数学课题像站在漂移的大陆板块上那样感到神秘莫测,有时迷茫,有时似乎明白了。明白时,他兴高采烈,增强了他的毅力,激励他对他的事业追求更加执着,像硕大板块坚定不移地漂移那样;迷茫时,他困惑,但那大陆板块漂移的动力之源,使他乐趣丛生,赋予他精卫填海般的刚毅情怀。对于神秘的恋爱和婚姻,他还没有沾边。他表姐给他打电话叫他来,他想,表姐已经把坚冰打开,开通了神秘的恋爱之河,他只需在这个恋爱之河里扬帆启航就行了。
侯景带着真情,带着向往,还带着研究课题的执着对冯云说:“欢迎你和我姐到商城去,我执帚扫雪迎接。”
冯云笑了,她笑侯景搞数学专业的,还文气绉绉的,“雪就不要扫了,捡捡树叶吧。”
“东篱之内菊花遍开,东篱之外枫林尽染。”
“悠然听曲,可谓陶醉?”
“钟期不遇,伯牙难再。”
“阳春白雪,和者几多?”
冯云说完爽朗而自然地笑起来,范秀丽和侯景也笑了,整个屋里充满了笑声。冯云的笑完全没有姑娘的羞涩,她是从丹田发出的,直爽又自然,人们听了觉得她性格清纯和思想没有顾盼。侯景的笑是干涩的,带有惆怅和迷茫的色彩,但这种惆怅和迷茫是因为他和冯云初次见面有些拘谨造成的,他虽然被冯云的娇容打动了心,却没有燃起炽热的火焰,因而随着笑声过后,他的惆怅和迷茫也随之烟消云散。范秀丽的笑,因她想当好导演,为男女主角树立演好戏的信念,她的笑是火热的,鼓动人心的。
范秀丽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对冯云说:“现在11点一刻,咱们去青峰市吃饭吧。我去找车,找好了给你们打电话。”范秀丽有意脱身,给他们留出自谈的空间。
范秀丽走后,冯云和侯景都没有说话,屋里凝固的空气使他俩尴尬不安。冯云打破了这种局面。她问侯景研究什么课题,课题组有几个人,导师是谁,平常喜欢什么活动。侯景一一作了回答。他们的对话波澜不惊,像陌生人问路一样平常。
42
范秀丽、冯云和侯景来到青峰市,在一家较为雅致的有凤来仪酒店吃饭。吃了饭,侯景说要回学校,起身前,他突然对冯云说交个朋友吧,冯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当侯景要她的手机号码以便交流时,冯云说:“咱们上网联系吧。”冯云就把她的QQ号告诉了侯景。
侯景回到学校,没有顾得上洗漱,连忙打开电脑,寻找冯云的QQ号。侯景等待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冯云上网。他想,冯云有意躲避他,还是正在忙什么?他又认真回味冯云说过的话,觉得自己置身在朦胧的月亮下,亦真亦幻,确有似无。男人啊,就有这样的弱点,姑娘对他冷淡,他像粘着的漆;姑娘对他热烈,他却像离弦的箭。不管冯云对他无意或有意,冯云美丽娇艳的容貌打动了他,他的爱情之火燃烧起来了。他后悔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倾吐他的心仪?多好的机会,被他错过了,他有些懊悔。他的爱情还是一张白纸,他真不知道怎样泼洒丹青,如何描画出最美最美的图画。这时,他下决心描画,即使描绘的不伦不类,他也要冒一次险。
侯景拨通了范秀丽的手机。
“姐,是我。我回去就打开电脑,我在网上一天了也没有见到冯云。”
“噢,我知道了。冯云不开电脑,开了电脑不上QQ,你怎么能见到她呢?侯景,亏你还是研究生,谈恋爱可以有诗人般的浪漫,但不是能用诗的语言交流啊!说话要有幽默感,耐人寻味,要贴近她的思想,寻找共同语言,然后慢慢培养感情,怎么会一见面就成了你的老婆了?有那么简单,恋爱婚姻不就成了拉郎配了?”
范秀丽的一番话,他心理似乎亮堂了,认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
侯景和冯云在一起的时候,侯景对她的爱还没有那么热烈,他回到学校回忆冯云的音容笑貌时,他被冯云的谈吐气质彻底折服了,像喝醉了酒一样沉迷,他想把冯云拥在怀里,成为他的知心伴侣。侯景飘飘然了。这时,侯景心理想,只要能得到他心爱的人,范秀丽给他指出一条多么艰难险阻的路,他也会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你把她的手机号码给我吧,我直接给她打电话。”侯景祈求似地说。
“那不可能。她就不愿意把手机号给你,我给你说了,就对不住冯云。”
“那我怎么办?”侯景走到山穷水尽了。
“等着吧,等着她上QQ聊天室,你们在网上聊吧;如果你有勇气的话,你直接找她,你又不是不认识她。”
侯景放下电话,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的。
冯云从青峰市回到矿上,洗了澡,怀着轻轻爽爽的心情回到宿舍。她习惯性地拿起笔记本,思考起来,今天记些什么呢?范秀丽和侯景的到来,她对王波林的思念多少淡化了些。她知道范秀丽领来侯景的意思,但在她心理没有留下点滴的缱绻,那也把他记录下来,作个留影吧。
冯云在描写人物的栏内写道:“他撞进了她的心房,但他没有在她心理荡起一丝涟漪。他那魁梧的身材,细嫩白净的面皮,充满孩子气的娃娃脸,却能引起姑娘的青睐,甚至掀起狂风巨浪。特别是他那高深的学问,他那钻牛角尖般的执着,一定会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倾慕而委身于他。她为什么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呢?因为她已有爱,而且爱的如惊涛骇浪,他投进来的不过是一个石子,石子在惊涛骇浪里怎么能激起涟漪呢?”
冯云还想写点东西,又觉得没什么可写,放下笔,向办公室走去。她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想上网聊天,猛然想起她刚把QQ号给了侯景。她给侯景QQ号是推脱不掉他要和她交朋友的一种无耐,也是不给他手机号的一个台阶。她当时想,那个虚拟号俯拾皆是,随时可以更换,手机号码更换就麻烦多了。即使不想和他谈恋爱,何必要给他留下一丝眷恋呢。冯云打开电脑只是看了一些别的东西,不敢进入聊天室,恐怕侯景看到了引起麻烦。世界上的姑娘大概都是这样吧,当她不爱一个男人时,她总是有意地回避他,怕伤害了他,姑娘的心比较细腻,可是世界却生出了许多怨男,一旦见到姑娘的芳容月貌却痴狂起来,要死要活,非她不娶,到后来闹得两败俱伤,各奔东西,何苦来呢。
冯云看了一会电脑,觉得无聊,拿起手机给妈妈通了电话。这一次通电话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
“妈妈,你把我撂在这荒郊野外,也不管我了,也不心疼我了。”
妈妈听了心理一楞怔:“我的儿,你咋说这话,怨起妈来,你现在后悔还不晚。”冯云的妈妈还想叫她回来工作。
冯云马上强嘴说:“谁后悔了?”冯云心理苦,女儿有苦都想给自己的亲妈妈诉诉。冯云心理咋不苦呢?上班几个月来,没有一个亲人来看望她,给妈通电话,妈妈还责怪她不该来;到矿后认为范秀丽是她的知心朋友,关怀她,爱护她,她心理有了依靠,不料,范秀丽却把她的一个亲戚不声不响地领到跟前,一番好意,但没有事先探她的底,这让她多少有点不快,以后还能依靠她吗?她和王波林不明不白的恋爱,而且,像军人出操一样,非得早晨7点钟接听他的电话不可,她那疲惫的幸福觉得有点累。她想歇歇脚,什么也不想了。因此,她想给妈妈撒撒娇。
“好了,妈不说你了,妈知道你的思想了。既然你选定的事,你就毅然地坚持做下去,不能动摇,动摇了可不是你的性格。你哪里想不开,给妈妈说说,妈妈离你远,还要给学生上课,脱不开身,不能到你那,有啥事可不能窝在心理。知道了吗?”
冯云听着应着妈妈的话,已经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