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s le noir je voir rouge——《红与黑》简阅录
文：墨客喜剧
红与黑，都是浓厚的颜色，只不过一个激烈，一个庄严。
对现在的世界来说，曾经笼罩世界所有人过的新型冠状病毒，是一抹黑。但不久前方舱全部关闭，预示着，这一抹与黑相对的红已经冉冉升起，终有一天，它会照亮一个世界。
而在这本以这两种颜色命名的名著中，红与黑的内涵则更沉重了，也更丰富，两种颜色在当时的环境下互相纠缠，最后，黑占了上风，终于吞噬了一个时代的红色。然后短时间内，它再也没有升起过。
半年前阅读的《红与黑》，经过半年的沉淀，正在不知不觉地取代我之前的认知。
对于这不明就里的红色，对于它的解释，有许多方面。今天我们只从它作为爱情小说的一面来谈论。男主角于连两次未果的爱情，在故事的最后双双了结了。
仅从爱情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曲折而又不折不扣的悲剧。
于连：“我要荣耀向我俯首，征服世界或一无所有”
小说的男主角于连·索雷尔，原来是小城中木匠的儿子，举荐到市长先生家做家庭教师，在此期间与天真单纯的市长夫人露易丝发生了暧昧，被市长的竞争对手检举，于连不得已去贝尚松神学院进修。
不久他得到赏识成为德·拉·莫尔侯爵的秘书，结识其女儿马蒂尔德，二人产生情愫却高傲地若即若离，在于连的欲擒故纵之下，二人破冰情投意合，并且使马蒂尔德怀孕。侯爵当即给了于连想要的爵位，但露易丝的一封揭发信打破了美好。
气愤的于连当众向夫人连开两枪，但不致命。被捕的于连在受审期间拒绝了包括马蒂尔德一切来自资产阶级的怜悯和援助，被判死刑。同时他还事后了解揭发信是聆听露易丝告解的教士逼迫她所写，误会消除。
故事的最后，于连走上断头台，马蒂尔德效仿她的偶像，亲自埋葬了爱人的头颅。三天之后，露易丝悲痛过度，抱着三个孩子死去。
对于于连究竟有没有爱过，到底是不是爱，读者们众说纷纭。
但其实，比起爱更加重要的，很可能是：他为何而爱，为何而恨？
因为在书中爱的形式有很多种：先皇拿破仑是于连内心最深处的信仰，可以一定意义上看成于连的“真爱”，即使是追求神学的日子里也从未动摇；露易丝虽然是有夫之妇，但是于连第一次在她的光彩照人身上找到原本青春男孩的悸动，一种狂喜和罪孽感在两个人的心中交织；同时他与马蒂尔德知识上的共鸣，催化了他们之间角逐一般的感情；与此同时他与神父、好友富凯之间的感情，你说，它们难道称不上爱？
但是，这一份份沉甸甸的爱，各有各所承担的责任。
我们还记得第一次他与夫人相见时：
“于连有生以来，不曾看见过一个人穿得这样讲究漂亮，尤其对方是一个女人，容颜这样鲜明，还用一种甜蜜的口吻向他说话。”
“这时候她不自禁地笑了，充满着少女的疯狂似的快乐。”
而就在几天前，父亲老索雷尔诘问他“有没有在教堂内市长夫人讲过话”时，他还矢口否认来着。市长夫人露易丝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也让于连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柔
他从小在家庭内，与牛高马大的哥哥们相比，他清秀、柔弱，就是个异类，还嗜书，这都是父亲和哥哥们都无法理解的，因此常常挨打，挨骂；他也是个心气高、成熟早但出身卑贱的人。比起仅仅是被压榨的原生家庭，他更多一层精神压力。
而露易丝对他的好感，用女性独有的温柔，缓解了他的压力。
于连与她的相恋，不仅仅是恋人之间的热情，还有精神上一层抚慰与被抚慰的关系。
但这层爱又一部分耽误了两个人，尤其是于连。
之后经过重重转折，于连结识了马蒂尔德。
原著中用一句话简洁地点出了马蒂尔德与夫人的不同：
“马蒂尔德小姐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闪耀的是一种机智的火花。
至于瑞纳夫人眼睛，当它们激动的时候，却是热情的火花。”
于连爱上他，是从知心朋友开始的。
也许只有马蒂尔德可以理解他所了解的一切，他的学问，他的野心，虽然他们有时针锋相对。
然而他们秉着野心家的本性，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游戏。
此时他学会了那套花花公子的把戏：他从俄国王子那里拿了一叠天花乱坠的情书，一封封抄给马蒂尔德身边的一位女性，故意让她看见，就是为了引起她的妒忌。
于连赢了，他赢到最后，还赢得了他没有想到过的爵位。
在这一次被征服欲操控的恋情中，于连与其说是甜蜜，他更像是由于找到共鸣，带入了自己对拿破仑之辈的一部分感情，转化为令人煎熬的激情。
也许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但是教士挑唆下的揭发信，最后让猖獗的黑杀死了红。
他所经过的两个女人，一个扛不住悲痛死去，一个年轻守寡。
到头来是为什么？
爱情害死了于连吗？可以这么说，如果他不爱上其中的任何一个，以他的记忆力，成为神父不是什么难事；
爱情帮助了于连吗？也许是的，于连向上爬的路中，两位女性的地位多多少少帮助过他；
而这两个互相矛盾的结论，为何又能同时立足？
爱情，作为当时阶级矛盾激烈的社会中弥足珍贵的真情（连亲情都有掺油水），一直在无形中阻拦于连走向与时代的矛盾，免得他在高墙中摔得头破血流，尽管这和于连本人的意愿有相违背。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检举，看在夫人的份上，于连可能还一直是那个家庭教师，孩子们长大后他如愿以偿成为神父。
如果他真的与马蒂尔德结连理，但不是被封爵，但他同样也能够用自己的能力飞黄腾达。
但这是他想要的吗？
这么一说结局便非常清楚了：用一个在社会中撞得头破血流的小人物，和两个为小人物痛哭流涕的女主角，告诉你，这个社会里，就不要妄想“荣耀为我臣服”，如果你是一个木匠的儿子。
书中有一个小小的细节不知道是不是作者有意为之，于连出身木匠，被判死刑，和《圣经》中耶稣的出身与结局吻合，可能是为了与于连的志向呼应，也有可能给于连的死增添赎罪色彩和英雄主义色彩）
马蒂尔德：当迷妹遇上与爱豆90%相似的人
在这个话题中先插一个题外话：笔者本人在疫情期间迷上了坂本龙一，也算是尝到了迷妹的滋味：一个颜值与才华双高，还有着传奇的人物，对于马蒂尔德这种文艺青年来说，可谓毫无抵抗力。如果要用一句话，大概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亡”。
她的见识确实是广阔的，形象也更前卫，与现代生活中的许多人相似，这也是为什么我将马蒂尔德写在夫人之前。
她美丽，机智，好学，但是她并不喜欢上流社会空瘪毫无生气、虚伪毫无意义的生活，我想，她一定也抗拒将自己的婚姻托付给这样的生活。这是她的择偶观。
她要寻找一个有趣的灵魂。
而在她眼里，于连就是那个有趣的灵魂。
但殊不知，12岁起她对于她的偶像——玛戈皇后的情人拉莫尔，也是她的祖先的狂热喜爱，已经将这个舍生取义、为爱牺牲的传奇故事刻进她的价值观中。
于连仿佛拉莫尔的镜子，于连对英雄的崇敬，知识的渊博，都是她梦寐以求的。
更甚的是，对于拉莫尔最后处死的结局她仿佛也有非一般的执着。
原著中有写到，在哥哥与于连说起十五年前的一起元帅被处死的事迹时，她“听得入神，完全忘记了她自己。”
所以，她会不会期望，自己的爱情中，也会出现这样英雄的一面呢？
也许。
有人可能会问，最后马蒂尔德挺着大肚子还在为于连四处打点，怎么会期待于连被处死的结局？
在原来的故事中，也就是马蒂尔德的偶像，为了帮助当时王储的出逃，才被判处死刑。
也就是说，马蒂尔德也在效仿着自己的偶像，想要救出自己的爱人。
最后的最后，她效仿玛戈王后，独自一人，坐上马车，亲手埋葬于连的头颅。
也就是说，她与于连的故事虽然浪漫，看起来“配一脸”，但是其中有很大的自我感动与偶像角色的代入成分。
也就是为什么，她在于连用给其他女性写情书的方式欲擒故纵时，她在自己信仰的催使下能够放下之前自己高傲的身段，在这场爱情游戏中，爱到满盘皆输；而且，她早就代入了一个角色，把于连想象成自己的丈夫。
但我们也不能一刀切，断定马蒂尔德不爱于连，因为开头就说了，这本书里的爱形式多样，她的深厚感情自然也不能被否定，没有她的存在，《红与黑》也会逊色很多。
马蒂尔德的红，是前朝的热血将士，但在今朝无法实现，最后也导致她，穿上了爱豆每年忌日穿的丧服，最后，送那个与爱豆90%相似的人，最后一程。
我们得承认，她到底还是勇敢的，无论因为什么。
市长夫人露易丝：Forbidden Colours
我曾认为我唯一需要的就是笃信。
耶稣之血，或是我心真情？ ——《Forbidden Colours》
这里的题记笔者又联动了坂本龙一的曲子。原本的这首《Forbidden Colours》作为《战场上的快乐圣诞》的主题曲，原本是讲述俘虏营里日本军官与英国俘虏的同性暧昧和精神交融，无疑这是隐秘而且不被世界认可的。
但对露易丝来说，一个虔诚的她，忠实的她，又难道不是如此！
于连的一举一动，是狂喜，也是屈辱。
不管是从初见时她的少女羞涩，交往中的暗通款曲，还是于连悲愤中挨的一枪，到最后抱着于连生前教过的孩子死去，都是热情和耻辱双重的冲刷。
如果将于连的爱情也作红与黑看，马蒂尔德是司汤达口中拿破仑军队的那抹红，那么露易丝则是千年不变的那抹教权的黑色，但却少了几分猖獗。
她比马蒂尔德爱得更为真实，生死相随。
对于这种由心底而发，从悸动到深爱，的坚定爱情，笔者只觉得用区区几笔实在是难以写出，只能再摘取《Forbidden Colours》中的几段歌词，与原书搭配，自行感受吧
My love wears forbidden colours
我的爱披着禁忌的色彩，
My life believes
而我却笃信于你。
Senseless years thunder by
懵懂年华隆隆逝去
Learning to cope with feeling aroused in me
我学着克制涌上心头的情感
My hands in the soil，buried inside of myself
手于土中，将我自己埋葬。
I will go walking in circles
我会徘徊困惑
While doubting the very ground beneath me
只因怀疑脚下土地故
Trying to show unquestioning faith in everything
试着向我证明毋庸置疑的信仰吧！
Here am I ，a lifetime away from you
我于此，与你生死相隔
The blood of Christ ，or a change of heart
耶稣之血，或是改变我心？
My love wears forbidden colours
我的爱披着禁忌的色彩
My life believe in you once again
我却再次笃信于你
结束语
小说是人生路上的一面镜子。
这是某一个章节的题记。这本小说，就爱情方面，也是一面镜子，有时将自己带人于连的不同和悲情，又觉得自己的属性与马蒂尔德更为相近，最后还甘愿像夫人一样深情。
也许现在，于连的悲剧不再了，但是我们还是能在他的身上，窥见一个时代小人物的悲哀。
又是这面镜子，映出了我们的泥泞人生之路，但如果不是镜子，我们也不会有勇气走上未知的路途。
要无论如何，听从心声，“像个英雄。”
作者简介：
墨客喜剧，无名写手，钢琴与古典音乐、译配、音乐剧爱好者，坂本龙一、肖邦的乐迷，路途上的书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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