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 归去来兮 (1999年3月31日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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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银菊、夏沁心、女警、医生——病房

“夏沁心,你不去制衣厂,你去端盘子啊!”

我妈也回吼我一句,说着还把银行卡扔给我,紧接着说道:

“你要么让那小子去银行一下,要么把这小杂种送人。”

我拿过银行卡瞧着,上半张是蓝色的天空下半张画着绿色的万里长城,在中国银行下面写着——人民币长城信用卡。右上角有一只飞鸟一样的图案,似乎写着某个航空公司,看到这里,我想到陈晟可能已经飞到国外了,心里有点愁怅,形容不出的滋味。又想到了涂山女娥讲的什么投生钱,见面一定要问问是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啊!快点联系那小子。”

“妈,我说过了,他出国了。”

“那你就把这小杂种送人。”

“不送,我绝对不送。”

先不论涂山女娥说的养大夏向阳能让我获得自由身免堕轮回,就单从对陈晟的感情出发我也不会送人的,那一天把她扔到厕所里,是因为自己已经吓傻了。再说了,这两天的相处下来,骨肉相连血浓于水,我断然舍不得送人。

“行,行,行,你有种,你就别回家了。”

说完我妈就走了。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我也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下子经历这么多,还有一个小孩子要养,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着呢!我也真得累了,我抱着夏向阳站在窗口,看向楼下,有五层楼高。跳下去万一死不掉会不会很疼呢!鼻子一酸眼泪便不自主的流下。

“沁心,听说这个时候你不能吹风的。”

我回头一看是先前的女警提着一个大袋子来了,我抹掉泪水说道:

“姐姐,你怎么来了。”

“最近两天忙,中午抽个空过来看看你,你瞧我给买了什么。”

女警说着举起双手,向我眼前晃了晃:

“沁心,你别说,现在小孩子的衣服真漂亮。”

说完她放下袋子,掏出一件粉红色的衣服问我:

“漂亮吗?还很软的,你摸摸。”

说着拉着我的手去摸衣服,摸上去茸茸的像夏向阳的手一样柔软。我抽泣一声说道:

“谢谢姐姐。”

此时脚步声传来,我的主治医生走进来,跟我寒喧两句便说道:

“沁心,护士说了你还没有交费,再不交,可要停药了。”

“我,我,我,没~钱。”

我小心地说着没钱两个字,这时女警开口说道:

“那个,那陈晟没给你再交钱了吗?”

我吃惊地看着女警问道:

“你说先钱的费用是陈晟交的。”

“怎么不能是他啊!那天你进手术室,我们就找到他了,他刚好就在医院。”

“他在医院,为什么。”

“他爷爷也住院了。”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他的黑眼圈那么浓。医生见我们没说话了,她便说道:

“那沁心,下午一定要交一下。”

我低下头不语,知道什么叫做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节奏了,这时女警放下衣服说道:

“沁心,别急,我去帮你交。”

“不用,姐姐,真得不用,我等晚上叫我妈去交。”

医生不紧不慢地说道:

“最好现在交一下,药都开不了。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说完医生便走了,女警继续说道:

“跟姐有什么客气的,姐先帮你交了。”

“那我以后一定还你。”

说完女警就出去了,我看着她的一身警服,我也很想穿上那一身啊!看上去多么英姿飒爽,但我此生与这蓝绿色再也无缘了吧!想着,夏向阳哭闹起来,这个小家伙除了吃,其它时间从来都不哭不闹的很是乖巧了。我喂完她又给他换上尿不湿,尿片也所剩无几。我看着床头柜上的银行卡,真得很想拿来用。

“沁心,你的费已经交上了。”

“谢谢,姐姐。”

“不是我交的。”

“还有一千大几余额呢。”

我瞪大眼睛很是奇怪,难道是我妈,那个财迷,就算给我交,也不会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啊!我正想着,女警突然说道:

“哦,门口一直放着两个大袋子,出去时我没理会,但进来时我就看了看,发现是两套小孩子的衣服,还有一大包尿不湿。你瞧瞧,应该是谁送给你的吧。”

我放下夏向阳,拿过袋子打开一看,刹时惊呆了。里面放着两套小孩子的衣服,一套黑白相间的,一套纯白的。这让我想起了那一夜,花好月圆,鸟儿欢鸣,郞情妾意,想想那一晚的每个动作不都是我在挑逗他吗?

怎么两天前还怪上人家了,那一次他的反应跟我在派出所的表现无二啊!这不是人对发生不好事情的正常发应吗?矢口否认,否认一切的一切。

“沁心,这里还有一封信?”

女警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接过信,那字迹比女生的还娟秀,美中不足的是失了男儿的大气感。大抵是字如其人,他整个人有一股阴柔的美,有着比女生还细腻的心思,那缜密的心思比《名侦探柯南》里的柯南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缺了一股,不只是一丁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为什么他不进来呢?为什么不跟我说会儿话呢?他是不是被我那一天的疯狂吓跑了。

拿着这一封,我就是不敢打开。这时女警说道: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姐姐,我不敢,他没有当面跟我说什么,意味着这是一封道别信。读或不读,又有何意义呢!”

女警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刚才我其实听见你妈妈说的了,你打算怎么办。”

说完她看了看我,指着银行卡说道:

“这个你可以用的啊?还是一张信用卡。”

“信用卡,跟银行卡不一样吗?”

“嗯,这个我们小县城用得人还少!就是卡里没钱。”

“哦,没钱,怪不得呢!”

“他都给你了,为什么你就不用?”

“不是,没钱吗?”

“哦,信用卡不是借记卡,先用再还就行。”

“那用了,怎么还啊!”

“陈晟给你了,自然他会帮你还的。”

“那还是不用了。”

“为什么啊!其实,你是我遇到最幸运的一个女孩子了,最近所里发生过很多这种案件,那里找到像陈晟一样负责的男方啊!”

“很多这样的案件?怎么会很多呢!”

“电视普及了,人们的生活观念变了。”

“那,那,姐姐,她们怎么办呢!她们怎么养活小孩子呢?”

“哦,不是,像你这样生下来的不多!大多都是女方找男方负责,但男方又不同意女方的要求,才来报案的。”

“她们为什么要让男方负责。”

“理应让男方负责的啊,法律规定的啊!尤其像你这样未成年的。”

“我懂,我懂,法律上我懂,我就是不明白,你情我愿的,凭什么要男方负责。”

“你呀,太天真了,不过你真是傻人有傻福,你还是有眼光的啊!那小子还不错的,不过,为什么不敢来呢?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有情郞”

“姐姐,他也是一个可怜的娃,别看他家里有钱,从小他只有与他爷爷相依为命,很怕他的父母不理他。”

“哦,家里有钱,你用这张信用卡,不会加重他多少负担!你担心什么呢?”

我瞧着女警,总不好告诉她是涂山女娥让我不要用的吧!记得小时候跟大家说起涂山女娥的存在,大家都觉得我神经病。

记得有一天是1992年夏,我告诉大家今天晚上会来洪水,很大很大的洪水。大家都不信,因为这两天雨量不大。只有一家人的那个痴傻儿子信了我的话,非要他家人把一楼的东西搬上去,家里人拗不过他无奈全搬了。结果夜里2、3点钟时水很快涌进二楼了,住在一楼的人由于抢救不及损失严重。

最搞笑的一幕发生在1点钟左右,整个楼层的人全笑了起来,笑楼下的人差点睡死过去,被洪水冲到江里都不知道。原来是租在一楼的裁缝铺由于睡的是白日里做衣服用的高脚桌,等水湿醒了两夫妻,他俩还以为儿子尿床了,还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们才知道洪水来了,门却被卡得死死的压根无法打开。

值得庆幸的是我爸在盖这栋楼时,在楼道口的门上面留有一扇窗子,两夫妻将窗子打开,架上他们当床铺的板子,在众人的帮助下才爬出来。两夫妻吓得腿都软了,男的还满身泥水,想必洪水很脏啊!

我们到阳台用灯照着水面,那是跟搅了黄泥一般浑浊,水面上什么都有,还漂过一头死猪。众人面面相觑,这洪水来得不是一般得凶猛啊!他们全都看向我并问我怎么知道的,八九岁的我告诉他们是涂山女娥告诉我的,他们当我小孩子说糊话呢!

后来听说由于这次洪水预警不足,最严重的是有一渡船翻了,船上42个小学生全死了。县长还因此被牵连了呢!说是因上游水库放水导致的,泄洪前已经通知到县里,县里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才使全县受灾严重。

“沁心,随你吧!看你是一个比较有主见的女孩子。我刚才也去问过医生了,说你周五可以出院了。”

“我可以出院了。”

出院本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可是我当真高兴不起来,我爸这几天确实没有来看过我,他该是非常生气了,我妈说了不把夏向阳送人,就不让我回家。我还有家可归吗?而陈晟也走了,归期未有期,来日能否再续前缘亦未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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