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8年的秋天,我因工作调动再次来到A城,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不需要买站票,也没有拖着廉价的行李箱。
我开着车在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穿梭,呼啸而过的街景和路灯从我眼睛里一闪而过,而回忆也突然奔涌而来。在十字路口的红灯下,我看到了曾经和哥哥们蜗居的小区,楼栋的外立面不知何时已经粉刷一新,不复当初的破败,小区外围的步行街,也不见占道经营的商贩,共享单车整齐摆放,整个街道焕然一新。常去的网吧换了门头,劳务中介的店面只剩零星几家,LED的广告牌上闪烁着“日结工,早班180,夜班200”。关了几家旅馆,又新开了很多蓝厂绿厂的手机专卖店,里面的小姐姐一个比一个漂亮,忽有笑声传来,如风铃般悦耳。
唯一不变的是,小区门口掉头的厂车,和那些早夜班交替的疲惫不堪的人们。虽然可见精神小伙,但却不见当年黄毛少年。
红灯结束,绿灯通行。
车子很快上了桥,沿着主路,下桥前就能看到当初打工的工厂,里面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和其他工厂一样,从家乡远道而来的人们在这里相聚,又在这里离开,而这座不太规整的院子已经习惯了迎来送往,生生不息。我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黄毛,直到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在公司旁边的邻里中心简单吃了个饭,回到预定好的宾馆,开始预约中介,准备第二天看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居然没有一个房产中介是睡着的,不仅秒回,发房屋照片的速度比周润发在香港发牌时还快。
我随意挑了两套价格合适的,婉拒了其他,约好时间后,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打开信息,房产中介夺命连环call直接刷屏,其中还包括昨天晚上婉拒的几个业务员,我只好一一回复。好在约的是十一点,我火速洗漱下楼开车,一脚油门到了约好的小区门口。
接待我的是一个小姐姐,身高目测一米七差一丢丢,一身职业装,露着锃亮的额头,淡妆,看起来非常干练。
确认对方后,随着保安的指引把车停在了车位,和小姐姐步行进入小区。
小区楼间距尚可,多为洋房,绿化率算是周边首屈一指,而且做到了人车分流。我选的两套房子都是小区前排,虽然靠着主干道,噪音比较大,但是离大门比较近,出行比较方便,而且离小区广场比较远,可以避免欣赏广场舞大妈的活力四射。
两套房子的业主都早已在等候,我看房比较快,期间小姐姐也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包括是否是燃气洗澡,车位的位置,以及一些电器的使用。我对房子要求其实不高,首选的就是离公司近,这样可以不用开车,省油是一方面,主要是为了能睡懒觉,相比堵在高架上,看着上班时间越来越近,还不如出门就开始打工。
最后选了一套价格便宜点的,当然,装修也差很多,按照小姐姐的说法,但是性价比很高。业主是一位中年大叔,文质彬彬,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不仅气质一流,财富也令人羡慕,因为这是他名下面积最小的一套房子,也是四套房子里唯一的一套一居室。
小姐姐随身带着合同,各自确认产证身份证无误后,我们就把合同签了,为期一年,我调动过来,也刚好只待一年。
做完房屋物品交割,水电燃气结算。业主因为约了朋友吃饭,就开着他的大奔走了。刚好也到了饭点,架不住小姐姐的盛情邀请,我和小姐姐便一同出门,寻了家牛肉面馆。
这家面馆的生意好到爆,我们落座时,店内十几张桌子刚好坐满。
“这家店生意很不错的。”小姐姐说。
“应该很好吃。”我附和道。
“你吃什么?我来点。”小姐姐掏出了手机,开始扫桌上的二维码。
“别别,你也不容易,哪有让女孩子买单的道理,我来我来。”我挡住二维码,拿手机扫了一下,“你吃什么?”我问她。
“那多不好意思,赚了你的钱,还得让你买单。”小姐姐笑道。
“没事没事,说吧,吃啥。”
“嗯…就来碗素面,小份就行,谢谢哈。”
“别客气呀,素面什么都没有,大排面吧,吃辣吗?”
“行,微辣就行。”小姐姐也不再拘束,拿出纸巾开始擦拭桌面。
面很快上来,味道确实不错,份量也适中。小姐姐淑女吃饭,我喝汤的时候,她还剩一半。
我吃完后,便找她搭话:“你们这行也挺辛苦的哈,风里来雨里去的。”
“嗯。”她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嘴,“基本上没有节假日,你算是比较顺利的客户了,有的客户可能看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和我们签约,不过也挺自由的,不忙的时候可以到处溜达。”
“那还挺好的,我也就待一年,不然明年想换房还找你。”
她呵呵一笑,说:“可以多给我介绍你的同事呀。”然后熟练的把几缕碎发顺到耳后,“我吃完啦,咱们走吧。”
“好呀,没问题,那我去宾馆拿行李准备搬家,就不耽误你时间啦。”我说。
“你客气啦,还是得感谢你的信任,让我签了今天这单,对了,我下午也没有预约的客户了,我可以带你去添置一些生活用品,我知道有个地方,东西很便宜。”
“也行,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本身就是服务业嘛。”
我的行李很少,不一会儿就完成了搬家,然后我们去了附近的小商品贸易市场,不得不说,里面的生活物品真的物美价廉,经过一个小时的购物,感到酣畅淋漓,心情愉悦。
在回去的路上,我想着还有一两天才去公司报道入职,也不着急收拾,于是提出晚上再请小姐姐吃个饭。
“今天不行啦,下次吧,晚上我们还要开晚会,应该到挺晚的。”
“那好吧,你电动车停哪了,我送你过去。”
“就小区门口就行,有客户记得介绍给我哟。”小姐姐嘿嘿一笑。
“没问题,对了,你是姓安,对吗?我备注一下。”我问道。
“嗯,安心。找我租房买房很安心。”
“哈哈,好名字。”
…
在分公司报道很顺利,因为是新组建的,办公环境比总部要好太多,工作上面除了琐碎的事情多了一点,倒也游刃有余。
当天晚上,部门主管就请我们小组吃了顿地方特色菜,好菜必须得配酒,酒过三巡,主管就开始有点招架不住了,主要是前期喝得有点猛,眼神都有点迷离,于是组长眼神示意我们放缓节奏。
主管站起身,一手扶着椅子,一手常规性解开肚子那两粒扣子,啤酒肚哗啦一下,映入眼帘。
“各位兄弟,大家今天吃好喝好,也欢迎几位新的伙伴加入我们,在这里也祝愿各位,事业蒸蒸日上。”主管确实醉了,踉跄了几步,走到组长身后,双手扶着主管的肩。
“你们的组长,很好,我很喜欢,有干劲,脾气也好,对待兄弟,事无巨细,你们以后要多多支持他。”
我们几个新来的,也心领神会,开始起身给组长敬酒。
组长酒量感觉深不可测,面色如常,也不含糊,直接倒满一杯下肚。
“希望大家共同进步。”组长举着空酒杯,言简意赅。
其实这种场合大家都比较客气,开始互相吹捧,然后玩命喝酒,最后顺着酒意,表表忠心,确认立场。目的就是氛围和凝聚力。职场上面,大家跪在一起拜把子都没用,因为大家分工不同,所以立场也不可能一致,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不互删微信,也算平时积了大德了。
别问我为什么看得这么明白,我从总部调来分公司,是为了有成绩,好在回去的时候,能顺利晋升。因为这个事,我的总部同事没少给我使绊子,当初入职的时候,大家可是通力合作,无论是职场还是平时的聚会,可以说是神雕侠侣组合,业务方面所向披靡,酒桌上,无人能挡。正是因为这样,我们都有晋升的机会,但是机会只有一个,很遗憾,天平选择了我。
这次聚会好再大家不怎么拘谨,倒也不觉得百无聊赖。两个钟头顺利结束。
送走主管和组长后,我们互相道别。看了一眼手机,才晚上七点半,夜市也刚刚热闹起来。吃饭的地方离住所不远,我便决定散步回家。
这里和13年刚来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看不到网吧,人力资源中介,还有来来往往的厂车。夜幕下的人们,看不出一丝疲惫,每个人神采飞扬,这里的灯红酒绿,一切显得那么真实,觥筹交错,谈笑间,一种高级质感油然而生。
可是这里,在我和黄毛住过的地方,中间只隔了一座大桥。
穿过这座桥,开车走一遍也就十几分钟,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偶尔刷刷朋友圈,也能看到安心的房源广告,这个女孩子不怎么刷屏,房子也是精挑细选的,看到喜欢的房子我也顺手点个赞。也介绍了两个实习生去找她租房子,不过也没有成功签单,我想应该是实习生预算有限,不怎么愿意出中介费,后来听说找到大桥的另一边,租了二房东的隔断房。
在年关将至时,我们小组因为业务进程缓慢,加班次数越来越多,主管被总部优化,拿到N+1后,杳无影讯,组长被升代理主管,其实就是拿着组长的薪酬,承担主管的工作和压力,组内的实习生一前一后,纷纷离职,我们这个行业也迎来重大调整,撤回了海外项目。
寒冬也正式来临。
主管走后,组长也私下找我喝了一次酒,也是为了宣泄压力。
两个孩子,大的八岁,小的才一岁,前几年光景好时,掏空了三代人的积蓄,在这里买了一套小两居,首付八十万,月供八千,还是在银行利率顶峰的时候买的,父母年纪大了,待不惯大城市,也不能帮忙照看孩子,重任就落到了媳妇的肩上,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饭,送老大上学,然后赶回来,在组长还没上班之前,接手老二,除了白天做完家务稍得空闲,晚上还需要辅导老大作业。生活上也过得紧巴巴,每个月还完月供,只够柴米油盐。
所以组长担心,这次如果业务不能逆天改命,自己就是下一个被优化的。如果被优化,N+1只能暂缓一时,而失业会让人更加恐惧和焦虑。加上行业洗牌,擅长的领域也将让人无所适从。
这次组长一改以往,喝了很多,我安静地陪着,刷了会儿朋友圈,看到安心晋升门店店长的消息,随手点了个赞。
不一会儿,安心的消息过来。
“谢谢呀。”
我也不知道回复什么,选了个调皮的鬼脸表情包发了过去。
再后来就是组长被下放,薪酬降低20%,我也收到集团人事邮件,结束完剩下的几个项目,于次年3月提前回集团述职,并调回。没有提到升职,因为集团公告在组长降职时,同时发布升任了我的那个以前一起并肩战斗的集团同事。
就这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忙了一段时间,我便申请了年假,也没想去哪里转转。刚好安心说她们有新房看房指标,于是就装着买房客户,跟着安心在这个城市跑了几个楼盘,有带看奖励的楼盘还是挺多,薅了几个楼盘的带看奖励,就和安心找了个郊区的一家不太热闹的火锅店,大吃了一顿。
很快就到了腊八节,年味越来越浓。那天休息,我也窝在家里,开始收拾过年回家需要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这时,安心打电话过来,带着哭腔,“你能陪我回趟老家吗?”
我们很快上了高速,安心找到我车里杯托的香烟,不太熟练地点上,猛吸一口,生生地咳了起来,沿线的路灯从我们的两侧掠过,我侧头看去,是止不住的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安心哭,也是第一次看见安心抽烟。
或许她不想哭,只是想找个事情做一做。她打开车窗,风噪变大,轮胎不停地碾压着路面,然后声音从车底传来,我的心也开始乱了。
想到我和安心短暂的相识,了解不深,却性格相投,起点不高,却也各自努力。我本身也没有什么朋友,在这个城市,安心算一个吧。而在安心的客户朋友圈里,我也算是靠得住的甲方了。
我们一路无言,安心尝试睡过几次,又总是被惊醒。
下了高速后,已经清晨,但未见太阳。穿过市区,开始有雾,湿漉漉地,笼罩着极速前行的车身。出了国道,进入县道,道路开始崎岖不平,能见度迅速变低。
我放慢车速,开始进入乡村。太阳已经露出了个半圆,但是能量不足,无法刺破雾霾。这个时间已经有人赶着牛车经过,十字路口也蹲了几个贩卖切糕、活鸡活鸭还有牛羊猪肉的老人。
我看到安心用手指捻灭了闪着火光的烟头,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前面小学右拐就到了。”安心的声音透着沙哑。
这个小学很破,很旧,只有三两栋教学楼,两层瓦房,院墙不高,成年人可以轻松翻过,没有门卫室,因为没有门。这个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背着书包往里走了,路过时,不时传来孩童嬉戏打闹声。
当我右拐过了学校,直行大概一公里左右,便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站满了人,两层小楼灯火通明,慢慢靠近,听到了里面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心顿时一紧,看向了安心,安心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把车停在了一处空地,安心下车后感觉已经手脚无力了,我只好上前扶着她。我们在大家的注视下,缓慢走过人群,进入小院,来到内屋。
内屋已经挂满了类似于丧幡的白色长布条,屋内中央摆着一副黄色漆木的棺材,中间挂着黑白相片,里面的年轻人一副书生相,面带浅浅的微笑。
安心还没走到妇人身旁,踉跄一下,扑通一声跪下了,此时压抑了许久的悲痛倾泻而出,妇人听出了自己女儿的声音,转过身来,上前抱住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肉。
一旁的众人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烟圈,泪水顺势如雨珠般落下。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黄毛。
他跪在那里,已经不再是黄毛,而是发囊清晰可见的寸头。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应该已经跪了一夜,他的两只手垂于身体两侧,有只手只有大拇指是完整的。
我跪在屋内的一角,时不时老看黄毛,黄毛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已经泣不成声的安心,继而又转头看了看我,朝我点了点头。
时至晌午,村子里的老少几乎都来了,安心被她的妈妈搀扶进了内屋,安心的父亲拖着无力的身子挨个给村里人发烟,感谢大家前来送行。村里的青壮年帮忙从周边人家借来四方桌子,摆上碗筷和酒,我看到头系白色长条的大娘们从厨房鱼贯而出,挨个给桌子上菜。
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家都比较沉默,好在村里人遇到大事非常团结,才能让丧事办得体面和顺利。
黄毛从起身后就没有闲过,接待远道而来的亲朋,烧开水,泡茶,发烟…
丧事办了三天,这三天我没有和黄毛说上话,黄毛除了忙活里外的杂事,中途也给我发了三两回烟,还是黑鬼,却已闻不出香味。而安心大部分时间都跪在那里。
安心家找人算了个时辰,然后棺材入土,鞭炮声噼里啪啦,不断地击穿人们心底的防线,随着最后一把黄土覆盖整副棺材,我看到硬撑着三天没流一滴眼泪的父亲,在此刻,弯下身子,哭出声来。
黄毛站在不远处,点了烟,抬头看着天空,雾依旧很大,光束依旧无法击穿。
丧事结束后的第三天,我准备返程。在村口的榕树下,黄毛和安心来送我。
黄毛依旧给我发了一跟黑鬼,安心的状态好了许多,她打算先陪陪家人,年后再做打算。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安心的哥哥是自杀的。而安心,就是初识黄毛时,黄毛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安心的哥哥当年也算是村里的唯一一个大学生,虽然是三本,但也算光宗耀祖。为了供哥哥上学,安心听从了家人的安排,辍学打工,自给自足,不给家里人添负担。
安心来到了A城,也没有做收银,更没有去坐台,而是在一家手机店卖手机,这份工作,一干就是三年。
后来,网购平台兴起,手机店接二连三关门,安心有了三年的销售经验,但是学历不高,于是选择转行做了房地产中介。
曾经确实一度被催婚,也被门窗老板的儿子上门提亲,安心这个时候已经独立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想一辈子窝在小城市里,最后还是改变了父母,待在了A城打拼。
而安心的哥哥,几年学业,不仅啃光了家里的老底,学业未成,又染上了赌博,那个时候各类的网站层出不穷,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
安心的哥哥走之前,留了一封书信,大概意思就是,在出村子里之前,觉得自己是佼佼者,可当到了几万人的学校,才发现,差距,已经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只喜欢钱,而宿舍里的兄弟情谊也会因为请不起的一顿酒而心生嫌隙,更让人恐惧的是,即将毕业的同龄人,有的已经早早被家里安排好了就业,有的已经买好了出国的机票,而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在做什么,能做什么。
这应该是大部分大学生都会有的焦虑,可是这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绝望。心里建设需要一砖一瓦,可是崩塌,也就是转瞬之间。
沾上了恶习,妄想翻身,办了一堆信用卡,借了一堆网贷,恐怖的是,大学生透支这些钱的门槛非常低,随着“十赌九输”这四个字在心底刻的越来越深,越来越痛,鲜血淋漓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巨额的债务,已经不是一个穷苦人家,哪怕是三代人能承担的起的。
安心哥哥死的那天,特意偷偷回了村里,远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刚好是腊八节,村里比以往稍微热闹点,他只能躲在远处,雾霾天,也没有人发现。最后,他选了幼时时的夏天,常常被父亲托举起来,戏水的长河,下水之前,也整理了情绪,给安心打了个电话,也没交待什么,就是最后一回听一听妹妹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亏欠妹妹,如果这个家只有妹妹一个人,可能会有很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就这样,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冰冷的河水淹没头顶。
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雾霾已经散去,光束洒在他的身上,他就安静地躺在河边,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
而黄毛,从A城回来以后,领了残疾人补助,又包了几亩田,日子也算不好不坏,安心和哥哥不在的时候,黄毛也经常帮安心父母干活,只是希望,能和安心有个好的结局。
回到A城后,下起了连绵小雨,气温更低了。
我在超市置办年货的时候,碰到了组长,组长一家四口,看到我,开心的和我打招呼,在他们的脸上,我看到了幸福。
这个超市里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对新的一年无限的期望。
我希望安心家也是如此。
黄毛也是如此。
穿过凛冽寒冬的鸟,或许它不热爱飞翔,但是它如果不奋力前行,就只能停在任何它不热爱的地方。
【此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