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真理】苔原

自嗨旧文，明日方舟已退坑。

乌萨斯帝国几乎每座城市都有市立图书馆，是几十年前帝国初兴的时候为了普及教育而设立的，年深日久缺成了没什么人愿意光顾的所在。

切城修建图书馆的时候本也没有什么美学上的需求，于是便修成了四四方方的水泥盒子，外墙尚还裸露着铅灰的本色。因了设计的时候就没想着做滴水檐，所以在这说不上漫长的时光消磨里就已被含酸的雨水腐蚀出了斑驳的痕迹来。

真理夹着笔记本走进切城图书馆，熟练地拉开木制的小屉，查阅起图书卡片目录。

受欢迎的文学类书籍的卡片早就被翻得残破，甚至有一些卡片已然同其代表着的书籍一起消失得不知所踪。但真理显然意不在此，只是匆匆找到了要找的书目，便将目光投向了卡片目录前最前边那些罕有人问津的大部头。

顺着狭窄而泛有发霉的味道的楼梯间走到二楼的阅览室，真理轻车熟路地绕过一排排高至天花板的书架寻到第一个目标——在临窗的角落，比她的身高还要再高一点的位置。

真理微微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本大部头的书，然而另一只手几乎与她同时精准地抓住了那本书的书脊。

真理并未轻易放手，微微偏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恰好对上一双浅色的眼瞳，一张与她相似年纪的稚气未脱的脸，神情上写满不羁，鬓边挑染了一绺明艳的红色。

真理微微一愣，随后向着对方露出一个礼节而友善的微笑，一根根松开了手指，头也不回地转身去寻第二个目标。

填好第二本书的借阅卡片递给管理员，真理刚刚走进第二阅览室，就又看到了方才同她争那本书的人。两人几乎是在狭窄的书架间并排以相似的轻快迈向同一个目标。

到了那本书所在的书架前，真理抢了一步，侧身挡住了一半书架，脸上挂上了一个和善而得体的虚假微笑，微微靠近，以只有对方听得到的音量说：“上一本已经让给你了。”

对方斜乜了真理一眼，看都不看地伸手从她身侧取走了另一本书，转身快步离开了。

于是真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在图书馆这个安静到过分的环境里不合时宜的轻笑，离开的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以更加快的速度如同落荒而逃一般地跑走了。

真理转身拿起书架上原定就要借的那本推理小说，指尖在封面上摩挲。

借书卡片上会留下借阅者的全部记录，什么人于何时与此时的你借过同一本书，都会写上那张泛黄的小纸片被保存起来，作为某种共同的证见。真理想着，下次借的时候看一眼，也不算是有意做什么吧？

离开图书馆的真理在路边把书和笔记本一并装进背包，回头看了一眼浸润在夕阳余晖下的切城市立图书馆，金黄不真切的光晕甚至给粗糙的水泥灰墙都镀上了某种神圣的意味——仿佛这世上真有至高的储存知识的殿堂似的。

于是她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双眼眸，里面有着像是冰制的棱镜所分出的虹彩，不禁笑出了声。

那是太阳的光。

于是此时此刻是尚还算得上宁静的切城的一个平凡的傍晚，以及未来将要搅弄风云之人的不会被记载在任何一本史书上的初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