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5 独在异乡为异客

夏天在Z市的工作完成后,就拿着台相机,带着顶遮阳帽加一很是炫酷的墨镜,独自一个人在这座海滨城市四处遛弯。她前段时间跟唐摄影师学了些摄影的入门小技能,正好可以拿出来练练手。

她每次拍了点照片都会发给唐宁宁,让她好好点评一番,唐摄影师是个活在网络世界之外的人,隔上个好几天给夏天回了条消息:“夏主编你是不是给我发图片了,我这边信号不稳定啊,收到的图片都加载不出来呀。”

夏天手一抖正想问她在哪儿,又一条消息来:我最近都在大西洋上漂着,你等我回来,咱好好探讨一下你的作品。

夏天实在是羡慕唐宁宁的生活方式,无拘无束的,做到了每个人都向往的自由。听说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放弃了500强企业的高级白领,只因为一个流浪的梦,选择了远方。

夏天坐在一家文艺气息十足的咖啡厅,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屏幕。咖啡厅里头有一台老式的电视机,画质不是很清晰,作为装饰却是十分有格调。夏天抬手“咔嚓”一声,利落地拍下了这家小店的点睛之笔。这才发现,电视机一直在播报近期台风即将登录的消息,登录点离Z市很近。

夏天抬头看了眼外头艳阳高照并不像要刮风下雨的模样,也就没有往心里头去,随手拿了本座位旁边的书潦草地翻了起来,期间续了一杯咖啡,打发了两个搭讪的陌生男人,最后实在没抵挡得住瞌睡虫诱惑,在人家店里面睡了一个下午。

夏天正做着美梦突然感觉地震了一般,身体一阵摇动,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发觉一张放大了的画着浓妆的女人脸正面色复杂地盯着自己,女人使劲地摇着自己的肩膀,说:“醒醒了姑娘,要打烊了。”

夏天一惊,四下里灰蒙蒙的,她想着自己能一觉睡到了大半夜也是神功无比。她收拾了一下东西,把书放回原处,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发现才五点四十五,就多嘴问了一句:“老板娘,这么早就打烊?”

“台风来了,保命要紧,还做啥生意啊!”

夏天这才发觉外头正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她默默地念叨了一句:“怎么睡了一觉天都变了。”

老板娘噗嗤一笑,把手里的雨衣递给了夏天,说:“小姑娘,这个给你。”

夏天:“给我?那你?”

“我家就在楼上,不漏雨用不着。”老板娘很幽默地加了一句:“要是你能活着突出重围,等放晴了来还我,我请你喝咖啡。”

夏天接过雨衣,笑道:“这外头下的是雨,不是刀子。”

老板娘摆摆手:“快走快走。”

夏天穿上雨衣,把相机紧紧地护在胸前,跑了几步回头朝着老板娘挥挥手:“谢谢您,改天来喝咖啡。”


夏天总觉得自己很幸运,可能是自己长相纯良,讨人欢喜,总能在困难的时候,莫名地接收到这个世界的善意。

她在狂风暴雨中中奔跑着,好几次差点被风刮倒,她似乎有点明白也许咖啡店的老板娘并不是开玩笑,这个天气确实在拿命跑啊。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正跑到一个小巷子里,风被两侧的墙壁挡住了一些,她就鬼使神差地在这么个鬼天气里掏出了手机看也没看地按下接听键。

“喂!”

“你在哪儿?”那边的欧亦的声音不由地放大。

“啊?什么!”夏天耳边都是风的斯斯声,她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甚至听不出来对方是谁。

“你现在在哪儿!”对方的声音有提高了一个度。

“我在……额……”夏天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望望,继续用吼的:“我不……啊……”一道疾驰的黑影从夏天身边奔驰而去,好巧不巧地撞了她一下,手机飞了出去,又好巧不巧地掉到了一旁的水坑中,夏天眼睁睁看着手机黑屏了,她愣了几秒钟后,惯性地把还有两个字说了出来:“知道。”

夏天赶紧捡起已经阵亡的手机,来不及肉疼,又狂奔了起来。好在她住的民宿也在附近,她来的时候阿美建议住民宿,说是旅游业发达的城市民宿住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夏天听着觉得中肯又可靠,就欣喜地让阿美定了一套名宿,美滋滋地住了进来。

夏天到了住处,翻着包包找钥匙,愣是没找到,她想了下,早晨出去的时候,明明记得把钥匙放到了包里,今天也就是在市区逛了一圈然后睡了一觉,没有理由丢了啊。她又仔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好在房东就住在对门,找她拿个备份钥匙,先回去把湿漉漉的自己擦干净再说。

房东对夏天说,跟她同住的姑娘上午就退了房子,也已经归还了两把钥匙,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位先生入住了。

夏天抹了两把顺着脸颊流下来的雨水,晃了晃懵逼的脑袋,顺了口气说:“所以说,我现在没地儿可去了?”

房东无奈地点点头。

夏天指指自己背后的那扇门,无力地说:“可我的行李还在里面。”

房东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说道:“你同那位先生商量一下,他应该在里头,你敲门就成,那位先生看起来不是会讹你行李的人。”

夏天轻轻点头,附之十分勉强的微笑,说:“也只能这样了,谢谢您。”

房东礼貌微笑,而后把门轻轻关上了。

夏天还能清楚地听到外面风声以及雨水拍打窗户交织在一起的恐怖交响乐,她突然间脑仁疼。倒不是不好意思找对面的新房客讨自己的行李,而是行李拿到手了,她带着拖油瓶行李君还得进入枪林弹雨中找住处。

夏天皱着眉头,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门突然被一道很大的力道打开,急促得带出一阵风。夏天惊恐万分还未来得及抬起头,就连着湿漉漉的雨衣被扯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紧紧地被拥抱着,头顶传来清凉的声音:“还好,平安地回来了。”

夏天静静地被抱着,她松了一口气,说:“先生,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可以请求你收留我一夜吗?”

抱着夏天的手松开,欧亦的脸出现在了夏天的眼前,他问:“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为什么接了之后又挂电话?为什么挂之前还发出那声惨叫?”

夏天怔怔地抬起右手,弱弱地说了一句:“因为它因公殉职了。”夏天注意到欧亦手中拿着把雨伞,问道:“所以你这是准备出去找我?”

“嗯。”

“你怎么在这儿?”

欧亦拉着夏天的手臂,把她拉进了屋里。“先进来吧,你这副鬼样子会感冒。”


夏天舒服地洗完澡后,边用干毛巾擦头发边走到厨房里想找点吃的。她又看到了挂在门后面的黑色雨伞,探出头来对着坐在客厅里看杂志的欧亦喊道:“欧先生,你知道这个天气你打伞会飞吗?”

欧亦没搭理她,夏天觉得没趣,就径直去冰箱里把昨天晚上自己留下来的布丁蛋糕都拿了出来,又泡了两杯热茶,端到了欧亦面前,示意他一起吃。欧亦端起茶象征性得喝了一口,十分之敷衍地说了句不错。

夏天心里翻了俩大白眼,不过还是好脾气地问他:“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好这两天也在附近谈事情,就顺便来看看你,恰好看到你同事退房,我想着我刚好没地方住,就住了下来。”欧亦陈述道。

许久见夏天没有反应,欧亦抬头问:“在想什么?”

夏天淡定地吃着蛋糕喝着茶,说:“我在想怎么利落地让阿美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你要杀人灭口?”

夏天挑眉:“哥们,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又不傻。”

欧亦笑笑说:“我以为你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夏天:“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伟岸还心胸宽广!”

“是胆小懦弱。”

“滚!”

欧亦抬头看了眼夏天满头湿漉漉的长发,说:“不把头发吹干吗?今天气温不高,会感冒的。”

“不吹,我高中物理老师说了,吹风机用多了电磁场会改造大脑,会变成白痴的。”

欧亦并没有按照套路来,比如起身去给夏天翻箱倒柜找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然后嗔怪道不爱惜身体之类的,而是淡淡地应了句:“哦,你开心就好。”

夏天慢慢挪到欧亦身边来,很自然地问了句:“你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话吗?”

“嗯?”

夏天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欧亦,说:“比如,让我当你女朋友之类的。”

其实,这句话并没有花费夏天的多少勇气,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就像糖粒一样蹦了出来。

“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想让你当我女朋友?”欧亦低头翻看着杂志,淡而无味地说。

夏天歪着头,等着他的下文。这么多年的感情纠葛,她跟欧亦自然有些默契。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欧亦把手里的杂志合上,看着夏天,认真了起来:“我承认,你对我而言,就是是像是呼吸,我时常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却实在不能缺少。”

“恋爱我们已经谈过了,我不想你当我的女朋友,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夏天的手肘从沙发靠垫上滑了下来,脸颊上原本有些戏谑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本来期待着欧亦这高冷的逗比能说出什么玩意儿来,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夏天的小心脏正在疯狂地击打着胸腔。

然后回了句:“啊?”

欧亦笑笑:“我想了想,我们俩之间从来也没什么轰轰烈烈,若是要过渡到柴米油盐,应该也不费劲。”

夏天突然有些囧,自己挖了个坑,末了又没有勇气跳了。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着欧亦笑了笑,然后战战兢兢地起身,端起欧亦面前只被他喝了一口的茶,声音如蚊子般:“茶冷了,我去换一杯。”

欧亦又开口:“你别紧张,我是急于要你的答复。我只是着急告诉你,从看到你那天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我的另一半不是你,我爱你,是我这辈子最笃定的一件事情。”


所以,在某沿海城市的台风登录的某个夜里,夏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睡着了也能笑醒了。

欧亦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拯救了狼狈无助的她。

欧亦第一次说,我爱你。

欧亦说,这不是求婚,只是表白。

欧亦说,早点休息,我给你定了一早的机票。

欧亦说,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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