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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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是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八日，晚上十一点钟，此刻的我，边擦眼泪边在手机上记录我今天的生活和心情。我知道，母亲也因为身体不适没有睡着，在观察着我，可我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就差泣不成声了，还是强忍着不敢出声，只好用“被角”挡住点母亲的视线，快快地擦掉眼泪集中注意力打字，假装打瞌睡才能骗过母亲。   

      母亲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不管是体力活还是脑力活以及眼力活，一学就会，不管劳动量有多大都能够完成，从不落后与其他人。干完自己的活儿还要帮助别人干活，干完左邻右舍的活儿还要干亲朋好友的活儿，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一个“累”字。以至于母亲把我的口头禅“累死了”都给我更正掉了。母亲说：“不能老说一些不好的口头禅，这样会影响心情，也会让事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我信了母亲的话，努力改掉了自己的坏习惯坏毛病，真的耶！我的心态变得越来越好，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母亲总是为别人着想，从不考虑个人得失。凡事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亏欠别人。记得有一次我和妹妹陪母亲去买衣服，我们推荐她的贵一些的衣服她都说不喜欢，自己只看便宜的衣服，我们明白母亲的心思，也只好随她的心意了。买便宜的就买便宜的吧！便宜的衣服也得试穿合适吧，可是，母亲只试了一件就说，好着呢，就买这件吧？我说再试试另一件呗，这件好像不太合身，母亲就说：“别再麻烦人家卖衣服的人了，就这件穿上就行了。做人要随和，做事要宽容！”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问老板这件衣服是多少钱了，老板说一百二十元，我准备付款了，母亲突然说：“给一百五十元吧！”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呢，母亲微笑着说：“卖衣服的这个姑娘也不容易呀！”我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听您老佛爷的话。付款一百五十元……真的，这样的事情大家听了一定不信，我确定，这样子的场面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了。我们已经被母亲潜移默化了。   

      母亲“要强、独立”的性格我们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在我们的心目中母亲永远年轻，永远自强自立。的确如此，母亲平日里自己做饭、洗衣服，自己洗床单、被罩，自己打扫房间卫生。还经常打扫外面的楼梯，母亲住二楼，从二楼到一楼，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邻居们开玩笑说我母亲：你可给物业公司省了不少卫生费啦！所以，平时我们也想不到帮母亲干家务活，也想不到问问母亲身体允许不允许干这么多活儿，反正啥时候也看到母亲自己也精精神神的，屋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平日里，母亲轻微有个感冒发烧咳嗽的就自己吃点药，最多到卫生所输几瓶液体就好了，从不给我们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啦；家里有什么困难啦。我们也就当母亲还是年轻时候的状态，什么事儿都能自理。所以，各自自顾自地生活了。   

      直到前几天，母亲感冒严重导致的心脏不舒服，耽误时间太长引起肺部感染加上上呼吸道感染，以及心脏功能减退。她自己浑身发抖，大脑迷迷糊糊地走不到医院了才给我们打电话，送到医院后急救才度过危险期……我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母亲和平时一进家门看到的母亲简直判若两人。平时我一进家门就看到母亲笑呵呵的端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跟我说：“赶紧吃饭，吃完饭就不冷了！”今天的母亲，很像个无助的孩子靠在妹妹的肩膀上，看到我进来了微微的抬了抬眼皮又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扑过去抱住母亲大声哭……我还是强忍着泪水小声地喊了声“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的身上背着二十四小时血压检测仪、指头上戴着心率监测仪，嘴上戴着呼吸机……用母亲自己的话说就是像捆绑犯人一样把她绑在病床上了，失去了平日的自由。沦落到了让医生看管让儿女伺候的境地，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大半辈子“万事不求人”，今天这个事实是母亲万万不能接受的。儿女们又有谁能够接受呢？谁又能想到母亲已经是八十二岁高龄了呢？八十二岁高寿的母亲的今天的身体状况，着着实实的惊醒了我们。 

      母亲其实早已经眼睛花了，耳朵也背了，腿脚不灵便了，双手不听使唤了，牙齿也嚼不烂食物了，只能喝稀的吃面的了……哎！说不下去了，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呀，从未母亲着想过，平时多的只是埋怨呐，埋怨母亲这不好那不对了的。这个时候的我茹梦惊醒，脑子里只蹦出五个字“对不起，母亲！”平时我太不孝顺了，经常是不等母亲把话说完就打断，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总以为母亲的话语啰嗦、老套，不想听完；经常强迫母亲吃自己不喜欢吃的饭菜，还以为是为母亲好。不考虑她吃着不愿意吃的食物是什么心情，强吃下去胃里是不是不舒服。从未设身处地的为母亲着想过，从未想到过，母亲其实是力不从心了呢……

      不能不再关心母亲了，不能再让母亲为我们操心了，不能再让母亲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了……现在该是我们回报母亲的时候了……现在还不晚，立刻行动起来……我们给母亲做点可口饭菜送到医院，喂母亲吃饭，凉好温开水喂母亲喝药，烫一烫毛巾给母亲热敷一下输液扎花了针眼的手背。给母亲烫个热毛巾擦擦脸，掺一盆温开水给母亲洗洗脚。惭愧的很呀，第一次给母亲洗脚，因排尿困难而导致母亲的双脚肿得圆圆的亮亮的，本来宽松的袜子看上去紧紧地绑在脚上，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的把袜子脱下来。我轻轻地从脚腕搓洗到脚趾头，母亲却疼得吸了一口气，我问母亲是疼吗，我很轻很轻的搓揉的呀！母亲才告诉我，双脚十指是断的，一直以来都是疼着的，她自己洗脚的时候也不敢用劲搓洗。   

      那是因为解放前，母亲小时候“裹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把脚趾头用裹脚布硬性缠裹到一起，还得下地走路、干活，时间长了脚趾头就断了，脚就不会长大了，后来全国解放了，拆了裹脚布，脚也残疾了。疼痛伴随着和母亲一样的妇女终身……     

      不是在医院陪母亲，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母亲的不易，不是在医院陪母亲，可能永远不会理解母亲这辈人的情怀，不是在医院陪母亲可能永远体会不到母亲真的老了，母亲真的像孩子一样柔软了，母亲真的需要像我们小时候母亲照顾我们一样的照顾母亲了。今后有时间一定多陪母亲说说话，多听听母亲这么多年想说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巧了，这几天在医院手机没有信号，无法上网，正好安安静静陪陪母亲，今后也要像最近一样少和手机说话，多和母亲说说话……   

      现在已经是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九日凌晨两点了，看着母亲在病床上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睡不着觉难受的样子，我也是束手无策呀，只好向值夜班的医生请求援助了，医生也只能耐心的给我解释一下，表示比较理解我的心情，该用的药物都用上了，需要我们家属配合医生等待病情恢复这个漫长的过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个时候我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的分量了。

      我也不能总打搅值班，我也不能替母亲分担疼痛，只好强装镇静，可是我的眼泪骗不了自己，我的眼泪不听我的指挥，只剩下无声的流泪，眼泪湿花了眼，看不见手机屏幕了，没法打字了，眼睛也肿了，写不下去了，只好收起手机装睡了……祈祷母亲快快康复，回家开开心心地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