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市

        逛市      胡99    2017-11-17

        原来上班时期，我是很不习惯游街逛店的，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就是出差或专程旅游，对从未谋过面的闹市，除了进酒店是我的爱好，其它均是不屑一顾的。

        自从去年退休后，回到家乡娄底，在友人的感染下，也许是出于对家乡的情感，或是其他原因，与之悠悠逛过几次街，一些超市和公园，激发我对闲逛产生了些兴趣，从无数陌生的面孔里，体味出许多人生意境，生活的真谛。

      其实我一直是个喜欢步行的人，偏好于在山水之间游历，在宁静的地方散步，认为步行之乐也就此独处。哪想到街逛得多了，就是坐在公交车上，漫无目的地随车观赏，也是其乐无穷。

        若是闲时，坐在公交车上一个小时，却一点也不生厌，好像开始蜜月旅行一样。车上和道路上的人们彼此大多

是不相识，所以大家都不大拿出假面孔来，比不得宴会上，机关里，商谈中的人们那样彼此地拼命一味敷衍，按套路虚情假意。公园、牌馆、游戏场、饭馆里面的来客个个都是眉开眼笑的，最少也装出那个样子。墓地、法庭、医院、药店的主顾全是眉头皱了几十纹。这些都未免太单调，让人感到人世的平庸无味。

        而车子里和道路上的人们，却具有万般色相，千般职业和各自的出行目的。坐在车里，只要睁大眼睛不停地观察了几十分钟，差不多在所见的人们脸上看出人世的一切苦乐感觉同人心的种种情调。坐在位子上默默地鉴赏，同车的客人们老实地让你从他们的形色举止上去推测他们的生平及当下的心境。外面的行人一一现在眼前，尽可恣意瞧着，他们并不会晓得，而且他们是不断地接连走过，就像永不停止的电影在放映，可以拿他们彼此比较，这种普通人的行列的确比任何赛会都有趣得多，路上源源不绝的行人可说是上帝设计的赛会，当然胜过了我们佳节时红红绿绿的玩意了。而且在路途中我们的心境最宜于静观的，最能吸收外界的刺激的。我们通常干事，正经事也好，歪事也好，我们的注意力免不了集中在一点上，只有路途中，尤其走熟了的长路，在未到目的地以前，我们是悠然的，不专注于一物，却是无所不留神的，在匆匆忙忙的人生里，我们此时才得好好地看一看人生真况。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说起，途中是认识人生最方便的地方。

        超市、商场，以前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实在急需个什么东西，急冲冲的走去，视路上行人、商铺主顾如无物，找到所需物品，按标价数钱抽身就走。所过万象街道，很大一个商场，所见所闻就一点——所购物件。

      自从和好友步行逛了几次街道和超市，随身所欲的漫步，看流水的人群，各自的穿着，脸部的表情，行走的姿态，细细惴摸他们的职业，生活状况，性格、文化修养；流连如花似画的商品，不时赞叹一番设计者的巧妙，复又遐思制作者的慧心高技，仿佛让你看到商品后面的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和一双双巧手，身心再不是在商场，而是商场把我带到了大千世界。在人流熙熙攘攘的道路或超市，偶尔擦肩而过，偶你碰个正着，有的给你莞尔一笑，很礼貌的说句＂对不起＂，有的横眉冷对，恶狠狠说＂瞎了狗眼＂。让你亲身感受人世间的真善美和丑恶嘴脸，免费给你修炼情操，这就不是一般逛街的收益了。

      车船中、逛街、游市可说是人生博览会的入场券，可惜我以前把它当成废纸，空走了大半生的路。有一句古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谓行万里路，自然是指走遍名山大川，通都大邑，但是我觉得换一种解释也可。一条路你来往的走了几万遍，只要你真用了眼去看，用脑去思，就可算是懂得人生了。俗话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我们读不了那多书，成不了秀才，如果多走些路，见见世面，对人生有了清澈的观照，世上的荣辱祸福不足以扰乱内心的恬静，我们的心灵因此可获得永久的自由，可见个个的路都是通向自由的路，所怕的是目不窥路，自甘沦落，不肯上路。读书是间接地了解人生，走路是直接去了解人生，故我觉得万卷书可以不念，那太吃力了，万里路非放开走走不可。

      说到天下之大，凭我们的肉眼和腿去感觉，确是很大，很阔广。但在这人海茫茫的大千世界里，只要你常在之中走动，往往得巳千载难逢的奇遇，记得那年在上海出差，早餐后顺便走进一日用品商店，遇到了别后三十多年的外省同学。奇遇还包括一些希奇古怪的人和事，闻所未闻之事，其中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善恶参杂。但你走得多了，见得多了，通过感观加以理性的思维，总能悟出些道理的，辨别出真伪的。从中学到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可见，人海茫茫的街市，又是一科社会学、心理学的大学堂。是人生的一座大熔炉。

＂ 行＂不单是可以使我们清澈了解人生同自然，它自身又是带有诗意的，最浪漫不过的。雨雪霏霏，杨柳依依，这些境界只有行人才有福享受的。世上许多奇情逸事都是靠着几个人的漫游而产生的。不可一世的杰作没有一个不是以＂行＂为题材的。

        ＂行＂不仅会勾起含有诗情画意情绪的，还可以得到极愉快的精神快乐，因此＂行＂是消解闷愁的好法子。

        这些都是我从逛街中品味的感受，长途旅行固然好，但往往难以如愿，每天在闹市逛逛，也不失为人生的好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