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明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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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太阳在山边,透过几层薄云,将隐将现。夕阳的余晖洒下,给村庄里稀稀拉拉的几座矮砖房拉下几道长长的影子,同着树影,纵横交错,影影绰绰。

坐在沙堆上的江韵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被拐到这里来已经半年了。从开始的时时刻刻想着逃出去到现在的心如死灰,我们旁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整整四个月她经受了怎样的折磨的。

江韵原本是A省一名普通的在读大学生,那天她刚结束了培训班的兼职,像往常一样随手拦了一辆车回学校,路有点远,她讲了一下午的课嗓子很不舒服,司机看她一直咳嗽,看似顺手地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江韵很尴尬,对司机说了声谢谢就一股脑往口中灌水,没注意到司机微妙的神情和矿泉水中怪异的涩味。

江韵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辆行进中的车上,浑身无力,手脚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嘴上也被贴了胶条,她顿时惊恐地呜咽出声,她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绑的,她家境虽然不贫穷,但也真的不算优渥,绑架她有什么用呢?可怜的姑娘还以为自己只是被绑架了。

前座的男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不耐烦地吼她:“叫什么叫啊,路还长着呢,等到了地方,还有的你叫呢!”转头撇了江韵一眼,转而和副驾驶的同伴讨论:“这次的货还不错,得让那户人多出一万块钱才行。”

听到这里,江韵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无数个念头在心里炸开了,最后汇成一句话——我被拐了……短暂的沉寂后,江韵剧烈地挣扎起来,被封住的嘴里发出尖锐的呜咽,拼命的想要阻止男人继续开车。副驾驶的男人被惹火了,直接爬到后座给了江韵一巴掌,在开车的男人忙劝道:“别打脸,给她加药。”副驾驶的男人不解气,在狭窄的后座上忿忿地锤了江韵几拳,又下流的揉了揉江韵的胸,骂了句臭婊子,才粗暴的撕开了江韵嘴上的胶带。江韵还没从刚才的疼痛和羞愤中醒过神来,嘴上脆弱的唇皮被胶带生生扯掉就痛得她一激灵。在她仍浑浑噩噩之时,副驾驶的男人又给她灌了她上次喝的那瓶矿泉水。

再醒过来,江韵发现自己在一间极其简陋的房屋里,她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就是“那户人家”。江韵挣扎着从硬邦邦的小木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这间房间里只有她坐的这张床和一个年纪很大的木衣柜,一目了然,冷冷清清。床旁边放了个小凳子,上面摆了一碗饭,这让江韵想起了之前的矿泉水,忍住腹中的饥饿感,往门的方向走去。意料之中的,门锁住了,江韵压下心头油然而生的失落感,向窗边探去。

窗户也锁住了,外面是一条歪歪扭扭的羊肠小道,通往连绵不绝的大片山区,蓊蓊郁郁,生机勃勃。

江韵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悲怆感,对未来的绝望,对陌生环境的不安,还有身体上传来的痛感,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大颗往下掉,这时没有胶布的束缚,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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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引来了几个小孩子,他们趴在窗户外面,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用方言争论。江韵脸上泪痕犹在,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快的冲过去向那些孩子求救:“我是被拐卖进来的,我家不在这里,你们开门放我出去吧”孩子们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阵,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说:“可是你是李大叔花了钱买回来的呀,花了钱就是他们家的了!”江韵一听急了,忙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大学生,我是被拐进来的,我家在B市,你们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买糖给你们吃啊~”孩子们却无动于衷,另外一个胖胖的男孩怯怯地说:“我妈妈也说她是A市的,那里到底在哪里呀?”

江韵刚想抓住机会说你带我出去,我就带你去,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喊打喊骂声堵住了。是“那户人”的人来了。

“那户人”有三个,一个三十多岁,一个稍年轻一点,长相相似,看得出来是两兄弟,还有一个老妪跟在他们身后,想必是这俩兄弟的母亲。

看着他们朝房间走来,江韵害怕地往角落缩去,但无济于事。门被打开了,房间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三人用方言说话的声音,江韵被拉起来压到床上坐着,此时她心里极度紧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跑未遂被抓住了。

“妹子,你先到这里住几天,饭菜我给你端进来想上厕所就敲门,我们就在堂屋。”

江韵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老妪在跟她说话,她惊讶于老妪虽然有口音但却流利的普通话。随后老妪就给了她答案:“妹子你别害怕,这村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像你这样进来的,我也是。”她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处,随后继续说:“现在可能会有些难,以后就习惯了。”说着用手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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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挥手对她儿子说了几句方言,他们就出去了。

他们一走,江韵顿时放松不少。老妪继续说:“你逃跑也没用的,整个村的人都会来抓你,跑不掉的,没用的。”听到这,江韵觉得绝望,眼前一阵阵发晕,老妪还在絮絮叨叨:“还不如就在这算了,就当是嫁的穷了点……”终于,江韵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

江韵这次是饿晕的,她醒的时候老妪正在给她喂稀米粥。见她醒了,老妪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你就先在这住着,等怀了孕,就可以出去走走了。”说着不顾江韵绝望到发颤的眼神,起身走出了房间。

窗外月明星稀,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下一层柔和的白辉。江韵蜷缩在木板床上无助地颤抖,湿了大半的枕头上是一张苍白惨淡却属于少女的脸,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原来是刚刚那两兄弟的哥哥来过了,蛮横粗暴的夺走了属于少女的最珍贵的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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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韵此时绝望到极点,她恨不得像古时守贞的妇人一样一头撞死在墙上,然而她现在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她不甘心默默死在这样一个落后闭塞的村子里,却也不想就这样了却余生,像那个老妪一样活一辈子,摆在她面前的路是那样艰难痛苦,叫人连活下去的勇气似乎都丧失了。

她决定了,要逃!她一定要逃出这里,逃出命运!往后几天江韵逆来顺受,让他们放松警惕,只是白天默默在房里做逃跑的计划,晚上在她极度厌恶的男人身旁,辗转反侧。

这天,江韵像往常一样要求老妪带她去厕所。她口袋里揣着这两天偷偷藏起来的食物,按照计划先从厕所的窗户爬出去,然后疯狂的沿大致方向往村口跑去。老妪终于发现不对,高声呼喊起来,村里的人立刻被惊动了,自发组成小队搜寻起老妪口中的“媳妇”来。

江韵初来乍到,怎么跑的过对这里了如指掌的当地村民,很快她就被他们闹哄哄的抓住了,送她回了她的噩梦之源。江韵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意识到这里困住她的不只是“那户人家”,这里的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共识——不能让外面的女人跑掉!

江韵彻底绝望了。她又想到了死,可是,她才二十一岁呀,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家里的弟弟在读高中,她父母知道她失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打击。想到这,她又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还没等她从伤心中缓过神来,身体上尖锐的刺痛迫使她尖叫出声,她痛苦的在地上徒劳的做出抵抗姿态,瑟瑟发抖,好不可怜,却不能使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停下。

从那以后,江韵彻底屈服了。她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不再试图逃跑,不再试图自杀,像行尸走肉一般,默默苟活在这个她怨恨无比的地方。

日升月落,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她到这里就已经半年了。江韵坐在沙堆上,回想这半年她经历的事情,无不凄凄惨惨戚戚,在这个落后偏僻的村庄,人们信服的还是蛮力,这些日子她所遭受的暴力行径,令人发指,更可笑的是老妪还每天在她跟前絮絮叨叨不能跑,得听话。

江韵目光呆滞的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略显干枯的手缓缓抚上小腹。是的,她怀孕了,大概四五个月,已经有点显怀了。

可是,难道就让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也像他爸爸一样,从外面“买”女人回来?难道自己以后,就要像老妪一样,像被同化的行尸走肉一般,苟活一世吗?难道,她真的要生下那个她恨不能生啖其肉的男人的孩子吗?

她根本无法忍受,这所有的一切!

太阳终于落下了,今天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身旁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发出震天的呼噜声,江韵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偷偷摸到厨房拿回了一把刀,刀身在黑暗中反射出冷冽的暗芒。她在床前站了良久,终于手上一发狠,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喷溅而出的血液,在黑夜中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来。他活不了了,她在心里想,这里没有医院。耳边杀猪般的尖叫声让她厌恶,她来到村里那条清静的河边,纵身一跃,任凭河水呛入肺中,静静感受窒息感一阵阵袭来。真好,一切都结束了。她最后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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