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离别

      2018年7月12日早晨7点,儿子赖在床上睡觉,厨房里妻在弄早餐,在这样安宁祥和的小家里,突然手机响起铃声,是姐从乡下她家打来的:“娘还是不行,你接回家去吧!”来不及叫醒儿子,也没拉上妻,我拔腿下楼、点火,驱车赶往姐姐家!

    其时母亲躺在姐姐家里的床上,体质虚弱,说话含糊。对于一个儿时只有她抱我的老娘,此刻骨瘦如柴,我也顾不得她的难看乃至恶心,右手绕过后背箍住娘的双肩,左手托起娘的两腿,亦如她从前抱我时的情形,将她端放在车上。路上有些颠簸,姐姐在后面抽噎,时不时喊出:“小存,娘不行不行,莫去医院,拉回家!”我们这里风俗,老人家最后要留在家里断气,不能在外面做了野鬼!我已是情不自已,可是两个哥哥长年在外打工谋生,尚未知情,更未回家,母亲临终没有见到他们,岂肯瞑目?于是不得不仍镇定如山,抓住方向盘,将车开进了乡卫生院。

    在大垅卫生院打了半瓶吊针,母亲有些好转。医生建议转到县里,那里有吸痰设备。在县中医院,我正要缴费,大嫂喊我:莫缴哇,医生说人死了!待我赶到母亲身边,她已是奄奄一息!得知我的想法,医生说只有试着抢救,并且让我签字他才可以试试。一时间,按压、插管、输液、接氧气,两小时后,医生告诉我,效果还好,暂时保住了病人的生命,但是继续治疗得必须去九江,那里更专业!一时间联系上救护车,下午两点半左右母亲被送入九江市附属医院住院部十楼重症监护室,我和姐姐、侄子、儿子都被挡在了门外空落落大厅里,天气炎热,吃盒饭、睡地面,熬到第二天,继续缴费,两个哥哥已在赶回来的火车上,姐姐本来就感冒了,儿子帮她买了药,就着矿泉水吃下去些。

      下午五点,两个哥哥同时赶到了医院,叫开抢救室,他俩进去了,并且问了母亲,说母亲有些意识,示意可以接回家。然后我签了字,侄子联系120救护车,在夜色苍茫里,母亲透过救护车的窗玻璃,应该看到了她很少看到的流光溢彩,也深知她此行出院将往何方!

      到家后,摘罩、拔管、输液,偶尔母亲还能吃点西瓜、稀饭、发粑。外甥、外甥媳妇、外甥女及女婿、侄子、侄女及侄女婿、还有他们的小孩,也从天南地北纷纷赶回来,只为了让母亲临终前见上一眼!舅舅、姑母、老表等亲戚及朋友闻讯亦赶来探望,村子里人来坐陪着说话。最好的状态时母亲竟然可以坐起来说话,和平时没发病时的情形一样,村里人看她,母亲试探着问人家这样还可以活两年呵!围着的人都说可以可以。她悄悄躺下时,在她眼前,我实在是受不了。不过,我不得不有时凑到她眼前,让她看看我,我知道她会找我——有一次,堂弟问母亲在找什么?我凑过去,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落到了我眼里,那样看着我,那样期盼,那样无助,那样留恋!人家看望她给的票子,她紧紧攥在手里,唯独我,可以拿过来收捡——因为,她相信她的小儿子会想办法也能想办法帮他治病!我问她难受吗?她告诉我,病了肯定难受!但是她始终不肯提她快要死了才难受!

      16日凌晨,母亲双手双脚不能动弹,眼睛不能打开,嘴唇微开不能说话,只能看到她的胸脯强烈起伏,吊瓶输液在三四点时自然停止如此暂缓到七点五十七时,村里老人看了以后,告诉我们娘彻底不行!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我上前摇动母亲的手,被别人掰开,瘫到于地,哭喊着,要是早点送县城医院,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余下几天,亲朋好友往来吊唁,村里后生纷纷回村帮忙,20号晚上上祭,21号出殡,21号下午六时母亲的棺木入土,彻底和我们阴阳分隔!

      就这样让母亲和我们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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