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出再见

最后一天半课，每个班还有两节课的时间，孩子们已经明显浮躁不在状态，每个人带来的书都不一样，一味让他们读背他们也静不下心来了，怎么安排才好呢？

我想起了这段时间反复品味的一句话:只要上路，总会遇到庆典。这句话出自绘本《犟龟》。在以前语文版七年级教科书中就有这个根据绘本改编的故事。当时我很不能理解文章的主题，虽然也根据教参解读教了这篇课文，却始终没有说服我自己。近些年渐渐明白，远大的理想即使不能实现，因为朝着它走，它也把你带向了远方。是的，理想不是用来实现的，它是用来照耀此刻的。我决定，把这个绘本故事分享给两个班的孩子们。于是上网找资料。因为171班没有多媒体，最终我决定把这个故事读给孩子们听。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读个绘本故事给大家听，就像我每晚睡前给我的孩子读绘本一样。”下面的小家伙叫了起来:“老师，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呀！”我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故事有点长，我读得很用心，使出了浑身解数尽可能生动地演绎出来。孩子们静静地听着，跟着故事情节的变化笑着叹着。讲完之后要求大家回顾故事情节和其中的动物形象，这个对于九年级的孩子来说不是难事儿了。接着问:“这只犟龟的犟体现在哪里？”大家纷纷回答:“不管别人如何嘲笑、讥讽、阻拦，它始终坚定地朝着前方走！”“犟字有固执、不听人劝的意思，这只犟龟是这样吗？”孩子们停了片刻立刻意识到:“蜗牛告诉它爬错了方向，它听了，立刻改变了方向，它并不是听不进劝告的。”是的，犟龟也是有辨别能力的，干扰、阻挠的话它不听，它始终说:“我的决定是不可改变的。一步一步超前爬，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当蜗牛为它指出切实的错误时，它并不会固执己见，而是立刻纠错并向蜗牛道歉。我继续追问:“乌龟是脑门儿一热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吗？”“不是，它先是陷入了沉思，然后又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做的决定。”“它到底想了些什么呢？”同学们很快七嘴八舌说开了，是的，它为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种种进行了设想，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在知道狮王二十八世去世了之后它还要继续前行，不是太傻了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大家思考了一会儿。很快，有人想明白了:“它只是听说狮王二十八世去世了，没有亲眼看到，它继续前行，是要去证实一下。”“它想要参加最盛大的庆典，就必须去到狮子洞，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肯定不能放弃，也得去狮子洞瞧瞧。”诸如此类云云。不说他们解读得非常到位，但是同学们已经懂得了前行中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但这些都不能阻止我们坚定向前。我在总结的时候引用的梅子涵老先生在绘本上写的推荐语:上了路，就天天走，总会遇到最隆重的庆典。同学们，你们即将踏上前行的路，记住犟龟的故事，你们终将遇到你们的庆典！我不知孩子们听进去了多少，但是我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祝福！

我在家中的书柜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两沓纸，上面的订书针已是锈迹斑斑，这就是时间的印记啊！这是三年前第一节语文课时孩子们写的纸条。我要大家写自己的优点（至少五个），自己的缺点（最多三个），我希望他们明白自己总是优点多于缺点的。还要大家写上对语文老师和语文课堂的期待，希望自己朝着他们理想的语文老师努力。我一个人在家里静静地翻阅着每个孩子的纸条，三年来的一幕幕全都涌上了心头。孩子们用稚嫩的字迹书写着对初中三年的期待，如今到了最后一天，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辜负了孩子们的期待，辜负了一颗颗活泼泼的心。应试教育的洪流裹挟着教育体制内的每一个人，我无法独善其身。念此种种，我不禁潸然泪下，因为自责与痛心而手脚冰凉！

我把这些纸条带去班级，分发给每个孩子，也借此机会再喊出每个孩子的名字，近距离看看他们。大家意外的同时也惊喜着，说着笑着回忆起了第一节课《遇上你是我的缘》。这是我们的缘起。大家互相分享着自己三年前的纸条，彼此打趣着。此刻，他们的笑脸是如此动人。随后，我分享了“三个一”。一本书《小王子》:这里面提到小王子之所以钟情于那朵玫瑰，而不是其他千万朵玫瑰中的任意一朵，是因为他在这朵玫瑰上付出了时间，这就是相互之间的驯养，让彼此成为了对方生命中不一般的存在。同学们在这间教室里相处三年，这段共同的经历把你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以后每每念及彼此，都是不一样的感觉。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大家要好好珍惜这份难得的同学情谊。一首歌《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原本是晏殊词里的句子，陈慧娴用它做了歌名。歌很好听，因为是粤语，我唱不来。但是，我很喜欢这句话。分别之后还会有相遇的时候，所以分别时不要太伤感！（可是我自己却没有做到）一句话“做好人，行好事，有责任，有担当。”:同学们今后会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走向不同的工作岗位。记住，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毛主席曾说过: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那么，能力大的做大事，能力小的就做小事，只要做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担当起了自己的责任，那么你就是顶天立地大写的人。杨绛先生曾说过:人生实苦。同学们今后的路还有很长，我虽然想祝福你们一帆风顺，但也清楚这只能是美好的祝愿。如果以后遇到的困难，或者有过不去的坎，或者不被人理解无处倾诉的时候，可以找潘老师。就如这几年很多同学用日记的方式向我倾吐一样。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

最后，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我一直很崇拜的一个偶像是李镇西老师，他说“让别人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是我努力的目标。他还曾经说过“学生教我做老师”，今天我也想学学这个方法。同学们，我们从一张纸条开始，再用一张纸条结束。请你们在纸条上写下你认为我作为语文老师做得好的地方和还有待改进的地方，帮助我面对下一届学弟学妹时能做得更好。可惜，这次的课堂节奏我没有把握好，留给孩子们的时间不够。我素来不拖堂，最后一节课更应如此。我只好说，写好了的交上来，没写好的也没有关系。今天，孩子们陆续递给我好多小纸条，我没有立即打开看，放进了袋子里。回家后，我一张一张细读。这些善良的孩子，终究是忘却了我所有的不好，只记录了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刻。是的，他们记得我用心设计的每一次开学第一课；记得我精心组织的每一次班级活动；记得我分享的每一个动人故事。他们记得我的笑，记得我的鼓励，记得我的安慰……是的，他们都记得！我的批评，我的责骂，我的惩罚……他们都选择了遗忘。

亲爱的孩子们，最后一天，我还是没能把“再见”两个字说出口。明天你们就要走进考场，殷殷叮嘱平日说了很多，如今只有祝愿！祝愿你们:走向美好未来，书写人生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