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在口腹之中的回忆

        萦绕在思绪里的回忆就像牵牵绊绊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细微之处,或许是一个暖心的场景,或许是一株孤零零的树木,或许是一颗随风摇曳的小草,或许是一粒细小的沙砾……,总有丝丝缕缕能够牵引你的心念重回哪曾经的过去。

        那天到同事屋里研究事情。在他桌子上看到了一袋五香花生,随手捡起一粒放在口中,然后很自然地与同事聊着工作,花生那浓浓的香味不停地在嘴里回味,于是我又多捡了几粒继续品味那勾连口津的味道,继续满足味蕾的贪恋。说实话,应该有很多年没有这么细细品味五香花生的味道了,更多时候它只是酒桌上调剂白酒辛辣和啤酒饱胀的佐菜,在酒精的麻醉之下,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什么味道。

        很难弄清楚心底那种迫切的欲望到底来自何方,有时候它强烈到你必须满足它才能平息那蠢蠢的贪念,在它面前是永远是完败的,就比如那勾起味蕾贪欲的五香花生。下班后,路过便利店,特地买了一包“老奶奶”五香花生,准备回到宿舍解决口腹问题,这种花生米也是以前我们经常买来下酒的东西。

      窗外的夜空不但有星星还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据说这两天出现在视野里的是超级月亮,抬头望去,从直观感觉上确实比平时大了好多。寂静的夜空不时传来几声鸟啼,虽然这都市已经被钢筋混凝土丛林挤得满满的,但鸟儿却能在有限的绿色空间里找到属于它们的栖身之所。于是,无论清晨还是静夜都会时不时地听到几声鸟鸣。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打开五香花生的包装袋,迫不及待地拿出几粒放到了嘴里,咀嚼带来的满足瞬间爆棚,让心底里油然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欢愉。似乎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其实不然,之所以对这袋五香花生怀着如此的强烈的趋向,最主要还是从味蕾下找到了那曾经熟悉的记忆,这记忆来自于口腹也承载了那逝去的时光。

        还记得上高中的那会儿,家里很穷,农村的孩子很难吃到什么好东西,哪怕是五毛钱一袋的五香花生,而我同桌书来的家里条件要比我好很多,同时我们的关系也是非常要好,好到他所有好吃的都会与我分享,包括那五毛钱一袋的花生。学生时代总会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包括我这样的老实学生,上课偷看武侠小说,翘课看NBA总决赛直播,还有上课偷吃东西。书来说:一包花生太少了,下课吃的话人太多,分给太多的人就不过瘾了。于是乎我们就把吃五香花生这事儿干到了课堂上。我们经常是在上课十分后开始行动,当我正听课的时候,书来总会悄悄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五香花生,然后捅我一下,拿出一些放到我手里,我立即心领神会,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我们迅速将花生放到嘴里,然后紧闭嘴巴,用牙齿狠狠地挤那压颗粒饱满而又坚硬的花生粒,花生裂开的瞬间,混着那股子五香味道充斥着口腔,瞬时解决了脑海中的那股子贪念。为了防止偷吃发出声音,牙齿上下咬合都会非常缓慢,也非常轻微,这样导致一粒花生在嘴里停留的时间非常长,也让味蕾充分享受到了花生的醇香味道,很满足,很幸福,那种单纯的口欲幸福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得如同单细胞生物吞食一丝营养元素一样。我和书来这种偷吃行径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很庆幸的是,我们一直没有被老师发现。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怀念那课堂上偷吃的味道,尽管也经常吃到花生,也能感受到花生的浓香,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回那逝去的青春。

        口腹之欲不仅仅是对美食的追求,其实更多的是对潜藏在记忆里曾经过往的呼唤。前两年在大连生活时,每到周末都会到早市转悠,买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早市是沿着一条街的人行道设立的,市场很长,大约有两百多米,商品门类也很多,品种丰富。从蔬菜肉食水果到各种早餐熟食应有尽有。小的时候,大碴粥、玉米饼子、高粱米饭等是家里的主要主食,吃到后来见到这种饭菜就没有欲望,但是为了填饱肚子还不得不吃。到了前些年,却是特别想吃这些东西,而且感觉特别强烈,每次逛早市看到早点摊上大锅里冒着热气的大碴粥就特别有食欲,每每都会买上一碗,再买一块大豆腐和一把山野菜,回到家里炸上一碗鸡蛋酱,然后暴食一顿。尽管现在的大碴粥与儿时的味道差别很大,但只要能从中品尝到那种久违的回忆就是莫大的幸福。当然这种幸福只属于我自己,媳妇和儿子是不削一顾这所谓的幸福的。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总爱回想以前的点点滴滴,有人说这是心态变老的原因,有人说这是失去了锐气的原因,不管什么原因,我却能够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满足,那是对蘸着回忆调味酱的口腹之欲的满足。

        口腹欲望不仅仅有贪恋,还有着让你无法忘怀的思念。一个男人愿意做菜说明他对自己的口腹要求很高,愿意从做菜中找到适合于自己的味道,并籍此深研菜品来满足全家人餐桌上的需要。我很愿意做菜,尤其愿意做家常菜,因为从中能够逐渐向记忆中母亲给予的味道靠拢,也试图从菜味儿中回忆起母亲在粗茶淡饭里留给我的爱。有一种痛苦叫做逃避,那是一种难以释怀的折磨,它会纠缠着你内心最软的地方,让你无法自拔,比如怀念母亲这件事儿,它不会因为时间久了而淡化,只会在心理承受能力逐步增强时一下子涌现出来。母亲去世20多年了,几年前我的心理预设还无法让我承受起深深地想起母亲的痛苦,所以一直逃避想起母亲,每每想起也是痛入心髓。直到最近才会在回忆母亲的点点滴滴中接受母亲已经从我生活中离开20多年的现实,这或许就是不惑之年的转变吧!母亲传给我的味道是从小养成的,也是我记忆里的一种习惯。儿时农村土坯房里大灶台和大铁锅煮出来的饭菜永远是人生中最深刻的味道。从我记事起母亲就身体不好,经常因为肺部疾病而咳嗽,农村十来岁的孩子与城市里的花朵不一样,在母亲做饭的时候,我经常守在灶坑前帮助母亲烧火,耳濡目染,也学会母亲做菜做饭工序和方式。母亲做的炖茄子配上大米饭能够把肚子吃到撑,对于我来说那是农村生活中少有口腹幸福。刻在我记忆最深处的还是那一顿腌肉、粉条炖秋豆角。

        那是一个繁忙的秋天,农忙的时节每家每户都要起早贪黑地围着农田转,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要到田地里干活。我放学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扔下书包,跑到玉米地里帮助老爸把他和妈妈白天扒完的玉米装到车上拉到家里。躺在田地里的玉米秸秆叶子是干巴巴的,没有一丝水分,叶子边缘刮到胳膊时总会出现一道道的红色印痕,和着汗水很疼,尽管丰收的时节很美丽,远远望去那成片成片的金黄是那么的喜人,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收玉米依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因为真的很累。秋天田地里的蔬菜已经不像夏天时那么丰富了,在收玉米的时,母亲在地边的几棵玉米秸秆上找到了几把老豆角。因为秋霜已经降过两次了,所以老豆角的翠绿色也变成了粉花色。回到家后,妈妈拿出一小块腌肉把豆角炖到锅里,开锅后又放了一把粉条,然后一锅农家菜就在柴火和热气中等待着农家人的晚餐时间。我和爸爸回家吃饭时,西边的太阳已经牵着晚霞隐没到了山的那一边,东边月牙也爬上柳梢向着更高的天际跳跃。一进到屋里就闻到了炖炖豆角的香味,也不清楚为什么能够对那天的炖豆角的香味记得那么深刻,总之真的很香。肚子跟着菜香味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唾液在口舌下钻出溢满了口腔,然后顺着喉咙咽到肚子里,这种动作增加了我的饥饿感。不一会,妈妈就将满满一大盘子炖豆角放到了桌子上 。看着豆角、粉条和零星的几块腌肉混合在一起,上面闪着油汪汪的光泽,冲进鼻腔的是带着浓浓咸香味的引诱,口齿间跳动的是那把持不住的食欲,和着大米饭吃得很香很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感觉妈妈那餐炖豆角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农家菜,再后来无论是夏天还是秋天,我的口舌之间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母亲去世多年后,每到秋天我都要到市场上去买一些秋豆角回家,这边卖菜老板管这种秋豆角叫“黄金钩”,我尝试着找寻母亲曾经给予我的味道,尽管与母亲那一餐的神韵有很大差别,但是却能勾起我最深的思念。

图片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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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刀于2020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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