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故乡寻踪


“无定论五百年疑事成史青天难揭宫起案,有传说八千里行程匿隐白云能客帝为僧”。这是曾镌刻于改尧镇境内的白云山潜龙阁门柱上的一副对联。

这幅对联概述了500多年前明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建文帝朱火允文因“靖难之变”而仓皇出逃,由滇入黔后在白云山削发为僧。白云山也因难接纳了这位历史的弃儿才名扬于世。

1440年,建文帝离开居住了39年的白云山返还京城之后,当时的金竹安抚使金镛才知道此前的庙中之僧乃建文皇帝,遂于正统七年(1443年)主持大修白云山,重建庙宇佛殿。此后,金竹安抚使金懋铸了一尊建文帝的铜像置于大殿内,金竹土司金应龙、贵州抚按院监察都御史胡运平等人又先后筹资重修,至1636年(明崇祯九年),白云山庙宇已成规模,就山势建构的40余间佛殿,依山顺势,布局自然,错落有致。在距白云山5公里外的巴茅哨,有一高约38米、胸干径2.07米,需八人合围方可抱住的巨杉,据说便是当年建文帝亲手所植。遗憾的是,历经了咸同战火、民国火灾和“文革”中的破“四旧”等劫难后,白云山昔日鼎盛、辉煌的景象已不复存在,除了遍地的浮雕石刻和断墙残垣等历史的碎片外,便只是一片荒芜和残破。虽然“天子洞”、“跪井”、“南京坪”等遗存尚在,虽然荒草丛中仍可寻见数百年前佛殿庙宇的基础,但已是“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白云山已成了人们心向往之却又无不叹然而归之地。只是不知那株老杉树是否能视通古今,见证白云山历史的变迁过程?

从惠水到改尧的公路旁边,有一个古老的造纸作坊。轱辘辘的水车不停地转动着,上边厚厚的青苔已生长了近一百多年。人类的古文明就在这斑驳的历史中越写越厚重,越写越深邃。翁贵造作坊也便从那泓清泉中走出了古文明的一路屐痕。

这里的人们,就这样世世代代在水车边、在造纸作坊房中、在古老的石碓上兑现着“造纸”这一古老的人类文明:

厚厚的构树皮扒下后,放进辛辣的石灰水中浸泡十来天,再放到火窑里煮上一个星期,接着拿到河水中洗净后又再煮熬一遍,然后才放到石碓捣蒜泥一般将它捣成薄片状,再用石轱辘辗成茸末状……从扒、泡、煮、捣、辗直到操出一张张雪白的“白皮纸”,往往要经过二十来道工序,这一原始的造纸方法,翁贵人一干就是一百多年。

百年来,翁贵白皮纸因其棉实雪白而成为朝廷贡品,解放后,翁贵白皮纸曾一度成为似供军用的纸品。但是,现在还操持作这门古老技艺的,就只有几户人家了。那些固守水辗、老碓的人们,其实是在为一门古老技艺的延续做着顽强的努力。现年七十多岁的李周氏和张李氏,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便是在那单调的石碓声中度过,时复一日,年年复一年,在一遍遍的锤打中,她们的青春也融进了这一古老文明的铸造过程中……

中院,是改尧镇的一个布依村寨,这里山清水秀,风光如画,房屋建筑富有个性。五十年前,毛泽东下特赦令免罪释放的,贵州有名的女匪首陈莲珍,就是出生在这里。

依山而建的房屋,或是青砖砌就,或是杉木构架,层层叠叠,整齐有序。至今仍保留着的一座座百年老屋,无不显现出历史的沧桑和当年布依人民生活的殷实。

沿着斑驳的石阶拾级而上,走进这些年代久远的老屋里,便仿佛是在向历史的深层走去。凝聚了历史的厚重和沧桑的石板路,连接着每户人家的朝门,朝门头上均以雕刻精致的各种木柱图案作装饰。进得院来,左右都是对称而建的厢房,而且厢房都比正房要矮下来近两米,“宾”、“主”关系也就很自然地显现出来了。正房多雕有花窗,设有腰门,堂屋里的神龛、土地牌位的设计,体现出布依人的民族习俗。正房两侧的回廊把厢房与正房连为一体。与大门正对的一面,则建一墙把左右两座厢房联接起来,而且墙上都彩绘出带“福”字的图案。整个庭院成一个“口”字形的天井,这种极富个性的建筑结构,真实的体现了布依人民独特的文化内涵。

在寨外的田坝中间,有片三面环水的绿洲,两条小河在这里交汇,流水清碧如一条翠绿的绸缎,紧紧地环抱着居住在绿洲之上的几户农家。跨过田埂,淌过小河来到闲居于此的农家,便仿佛走进了世外桃源。几垅稻田里,青碧的秧苗正在抽芽生长,小虫子在草丛中悠闲地歌唱,几个顽童执了根钓杆往小河里一伸,便可会有大大小小的鱼儿拢来……小河上垂柳依依,流水潺潺,几块随意放在草丛中的石头,便是绝好的休息去处。即使傍晚,牧童横笛而归,农人们嘻笑着从田间回来,这里也会显得那么的宁静,只有那栖息在河边柳树林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地直叫到月亮从山林里爬出来……

中院寨外,山势平缓,良田万倾。格远河如一条碧绿的绸缎,在田坝中间蜿蜒走过。清澈平静的河水中,远山的倒影也在缓缓的流淌着。小河的两岸水草丰美,绿树成荫,一座小桥横跨在河上,便有了“小桥、流水、人家”的古诗韵味。

森林密布的两岸峡谷,幽深而旷远。刚才还在田原中无拘无束的小河,忽然间便被挤进了大山的皱褶里。进入格远河峡谷,身心顿时清凉起来。夏日的酷热一下子消失得了无踪影。河谷两岸山高林密,原始植被郁郁葱葱。深山石隙间时而悬壁千仞,时而绿茵匝地,水草丰美。两岸的峡谷亦更显得险峻而幽深。蔽日的参天树木悠远深邃,蓝天在茂密的莽林中时隐时现。

水走着走着,忽然从一个高坎上跌将下去,溅起飞花般的瀑流,便有了哗哗哗的水声,流水在也就鲜活起来,灵动起来。

因山的阻隔,河水便从山脚下的两个深潭奔泄下去,穿山而出,响声震耳,水流湍急。

流水一路急匆匆走来,越过林立的峭石,穿过茂密的树丛,在一片开阔地里,它狂傲的野性便收敛起来,舒缓轻流。这又是一片怡人的绝妙景致:远处瀑布飞花溅玉,水没有淹尽的树丛,在清澈的河水中成林成片,生机盎然。近处却是一潭蜚翠的清流,水波荡漾,疏影横斜。四围浓荫匝地,林木参天,整个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致。在密林和清泉之间,生命之绿深深浅浅,婆娑如梦。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和鸟雀比赛般地鸣和着,天籁之音便仿佛在这一刻融进生命的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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