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暑假,我担任母校职高班的班主任,这是我工作的第二年。暑假里,我和班级的十几位同学商量决定包一辆卡车去南山游玩几天。
那个年代,家长对老师充满了信任,没有家长质疑这个安排是否有安全问题,连我的父母也没有半点的劝说之词,现在想来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饱穿暖是当务之急,旅游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大人忙着养家糊口,干不完的家务。孩子们忙着上学、忙着拔草养猪养鸡、忙着玩。我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和班级的十几位同学骑车十多个小时去了趟南山。那里醇美的自然风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的自然风光鲜有人知,更无人去关注。工作后的第一个暑假我决定带上我的学生去南山欣赏自然美景,去让我的学生们地感受大自然的美!
距离我家不远的小郭师傅答应他开他的运货卡车带我们去南山。当时郭师傅二十五六岁,个头不高,肤色略黑。当天我就按照他说的去奇台林业局开进山通行证。只要保证不砍伐树木、不要生活做饭就可以了,所以没费什么周折就拿到了进山通行证。我清楚地记得在县城买了几十个大饼,装了一蛇皮袋。两天后,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同学们坐在车斗里,一路欢歌向南山驶去。同学们坐在后面非常兴奋,虽是盛夏,但是一路有山上吹来的习习凉风,头发随风飘扬,有同学闭着眼睛伸出手臂,用手去触摸风,用脸去感受风,放飞着自己,沉浸在这自由自在的大路上。
在进山口,有哨卡,我拿出进山证,顺利同行。这里不再是宽敞的柏油路,而是一条不宽的石子路,咯噔咯噔一路颠簸。车上时不时地传来同学们的惊叹声和哎哟声。有的地方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小郭师傅小心翼翼地驾驶,我的心有点悬了起来,还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我们安全地找到了一个宿营的空地。
到了目的地,我们先请郭师傅帮助我们支帐篷。看似简单的活,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与我们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我们借来的是一个很大的帆布帐篷,十分厚重。我们先把捆好的帐篷从车上搬下来,摊开放在地上,把帐篷的底面朝下摆放好。我们从四周找来木棍截成等长段,一头削尖,将这些木棍打人地里。当时的帐篷没有现成支架,我们找了几根长木棍试图在里面把帐篷撑起来。由于帐篷太重,男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帐篷撑起来,帐篷摇摇晃晃。
不管怎样帐篷扎好了,晚上住的地方落实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天,才发现天气有了变化。太阳不知道啥时躲起来了,云层越来越厚,起风了,气温急剧下降,糟糕啦,要下雨了。我们赶紧把行囊扔进帐篷里,大家叽叽喳喳地抱怨着这鬼天气。小郭师傅一看这情景,他实在是不放心我们,决定留下来,多亏了他没有开车离开,否则我们真是惨了。没多久,风的力道加大,雨点也密集起来。经验丰富的郭师傅,非常果断地说:“立刻撤出帐篷,把帐篷搬到车上去,这里是洼地,我们支的帐篷不牢靠,现在已经开始摇晃了,等风大雨大的时候帐篷肯定会被风吹塌了。”我立马指挥着男生头顶着帐篷快速转到卡车上,其他同学们拿上手边的物品,一个接一个爬上车,迅速钻进帐篷里。
大家坐在车斗的架子上,手撑着帐篷,狂笑不止。不一会,果然疾风骤雨,暴雨倾盆而下,急促的雨点吧啦吧啦地打在我们头顶的帐篷上。女生有些慌张,男生兴奋,看不出他们内心的恐惧和担心。我给吓得不轻,如果没有郭师傅和他的车,不敢想我和同学们会成啥样。如果积水成河,帐篷塌了,我们脚底踩水,浑身淋透,在这漆黑寒冷的山里,我们可怎么办?虽然我的心紧张的突突直跳,但是表面上我佯装镇定。我看着郭师傅镇定的样子,想说些什么。还没等我张口,郭师傅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他大声说:“你们不用怕,山里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不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现在就昏天黑地、狂风大作、暴风骤雨啦,现在山里是雨季,这种情况在山里是常见的。咱们挺一挺,一会就会雨过天晴啦。”
受到郭师傅的鼓舞,我们大家是一个接一个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每个人都是双手紧紧地抓着身后的帐篷,头顶着帐篷,以免雨水进来。外面大雨如注,狂风肆虐,周围的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大的雨,我感到不寒而栗。为了鼓舞我们的士气,我们在车斗里大声地唱着歌、说着笑话。渐渐地女生的情绪稳定下来,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盼望这大风大雨快点结束。如果晚上也是这样的话,大家怎么撑得住呢?
谢天谢地,头顶上吧嗒吧嗒的雨点缓慢了下来。侧耳倾听,风好像停止了。我们掀开帐篷的一角向外看去,哇,雨停了、风止了。大家呼喊着从帐篷里钻出来,站直身子。我双手敲着后背,刚才窝的有点腰酸背痛。
“快看哪,彩虹,彩虹出来了!”我们朝着那同学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轮弯弯的彩虹桥横跨在我们面前。极目所致的地方是被白雪覆盖常年不化的雪山。“真美呀!”大家情不自禁地啧啧称赞。
接下来做了些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了,也不知道那天晚餐吃了什么,大家做了什么,晚上是如何度过的。只记得第二天,为了安全起见,我恳求郭师傅陪我们玩半天,吃好中饭我们就坐他的车打道回府。虽然改变了计划,有些遗憾,但是同学们欣赏了美景,体验了暴风骤雨,看见了彩虹,他们还是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忘记了许多的人和事,但是对狂风暴雨中那个时段的记忆永久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想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我的人生中不止一次遇到过这样措手不及的大雨,每当我深陷其中时,总有人为我撑伞陪我度过,我感到万分的庆幸,非常感谢生活对于我的厚爱。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幸运,人生无常,所以我们要有足够的知识与阅历的储备,未雨绸缪,那么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面对即将触礁的时候,才能够提前发现危机,转变方向,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