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篇”之第十二章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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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咨询似乎对实验并没有多少论述,但提起空椅子技术、角色扮演、意象表达,大家是很熟悉的。这些在格式塔心理咨询中就总称为实验。实验是格式塔心理咨询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他帮助来访者回到此地此刻,提高觉察力。

实验的步骤

    曾有一位模特来访者,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却只有70多斤,看上去非常消瘦。来访者第一次来到心理咨询师的时候,就直接问我需不需要摆个沙盘或画一幅画。原来,来访者之前已经向多位心理咨询师寻求过帮助,对很多心理咨询技术有了些了解,但情况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来访者既然喜欢画画,心理咨询师就顺势邀请他画了一幅房树人的画,大家可能觉得奇怪。这不是绘画疗法中的常用方法吗?不错,但很多时候,房树人的画被用作评估和诊断的工具,以使心理咨询师解读个体的心理投射情况。因此,这位来访者按之前的经验,画完之后直接就开始分析自己的作品。

      来访者俨然一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一样,分析的头头是道。而心理咨询师开始了格式塔心理咨询中的实验。心理咨询师邀请来访者看着这幅画,看着画中那位消瘦的女性,然后问“你是否愿意告诉我,当你看到这位女性的时候,此时此刻你身体的感觉是什么?内在的感受是什么?”来访者回答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感觉我就是她心理咨询师继续引导“你说感觉你就是她的时候,这恰恰不是你的感觉,只是你觉得而已,我还是想请你回到你的感受上,当你就是她的时候,你告诉我内在的感觉和感受是什么?”来访者回应“我说不出来,好像有些困难。”咨询师继续等待“不着急,慢慢来。此时此刻,你可以闭上双眼,体验你就是这位女性。”心理咨询师发现来访者的身体开始有一些抖动,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的,看起来有些紧张。心理咨询师继续追问“此时此刻,你的感觉是什么?”

      来访者回应“我有些害怕,也有些恐惧。”心理咨询师带领她继续体验“好,你此时此刻感到恐惧和害怕(重复)。你有没有看到你左边有一栋房子,这栋房子没有窗户。”心理咨询师就这样尝试着让来访者走进画中,去体验,觉察自己真正想要表达和体验的部分。最后,来访者有了新的发现,特别是当他待在画中那栋房子里的时候,她看不到任何亮光,也看不到外面,因为房间没有窗户,来访者感到恐惧和害怕,感到特别需要被救赎。心理咨询师继续引导“大声说出自己的需要,你想让谁救赎你,可以大声喊出这个人的名字。”

        在传统的心理咨询中,心理咨询师会对来访者的隐喻部分进行分析,并给予解释。而格式塔心理咨询更多的采用体验和觉察等方法,让来访者对自我有更多的发现,如让来访者成为画中的一部分。成为画中的自己不断的觉察和体验的时候,来访者的变化自然就产生了。这就是格式塔心理咨询的实验,是一种顺势而为、水到渠成的方法和技术。

        我国心理学界的胡佩诚老师曾经说过,格式塔心理咨询是一种高级的咨询方法。高级在哪里呢?它不仅让来访者了解自己收获了什么,理解自己觉察到了什么,领悟自己发现了什么,而是让来访者对自己在当下的部分有了更直接而深刻的认识。这不是分析和解释所能得到的。格式塔心理咨询不仅是一种技术,而是深深地根植于现象学的存在主义哲学,心理咨询师在关系中产生对话。

      这对心理咨询师是有一定的要求的。你是否愿意陪伴来访者进行这样的实验,而不仅仅是让来访者摆个沙盘、画一幅画,然后进行分析呢?  一位来访者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着两只眼睛。心理咨询师将暖风开到最大,来访者依然不为所动,他的目光一直处于游离状态。心理咨询师试着用语音、语调、语气唤起来访者的注意,试图让他脱掉厚厚的外衣。但是,这个实验失败了。

        在格式塔心理咨询中,如果你已经知道了实验的结果,那么就不再是实验了。当心理咨询师放弃了改变来访者的想法时,来访者开始偷瞄心理咨询师。“我发现你在看我,是吗?”心理咨询师顺势邀请来访者看着自己的眼睛。显然,来访者是回避目光接触的。来访者告诉心理咨询师,这让他感到不舒服。心里咨询师与来访者一起体验这种不舒服,沉浸在感觉滞留中,和来访者一起感受呼吸,感受身体,感受情绪。这时,来访者渐渐松弛下来……此时此刻,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一起共创了“之间”,他们有了真实的接触。格式塔心理咨询实验设置的最终目标是探索接触现象,重点是来访者和心理咨询师当下的体验。本次心理咨询中的两个实验,一个是带有目标和答案的,已经脱离了现象学,另一个是偶然间促成的,是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共同创造的。

        格式塔取向的心理咨询师绝不是为了实验而实验。心理咨询师对实验的使用设置也是基于“改变的悖论”,它是格式塔心理咨询中非常重要的核心概念。阿诺德.贝勒写了一篇名为《改变的悖论》的文章,大意是说当一个人想成为某人时,他成为不了某人,当一个人成为某人时,他就成了某人。当人们做很多刻意的改变时,改变往往不会发生。当人们真正接纳了改变的存在,真正接纳了自己当下的这种存在方式时,改变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心理咨询师要牢记:心理咨询中要遵循的非常重要的特点和观点就是,实验不是为实验而实验的,不是故意的、刻意的一种设置,而是随着心理咨询历程的发展顺势产生的。这也需要心理咨询师对来访者有敏锐的觉察力和观察力,需要心理咨询师对来访者心理问题评估和概念化的过程有更多了解,实验才能顺势产生。

        不论放大技术、空椅子技术、重复技术、角色扮演还是梦工作,这些就像百宝箱中的许多工具,在那一刻,心理咨询师会瞬间找到适合来访者的工具,从而让来访者有更深刻的觉察和领悟。这就是格式塔心理咨询的魅力所在,也是格式塔心理咨询最难的地方。

        心理咨询师什么时候使用实验?怎样抓住一个瞬间和当下嵌入实验呢?这需要心理咨询师识别实验的主题,识别来访者的需要,识别实验的风险,最终才能实施实验。

    假如一位来访者站在你面前,并告诉你:“最近我心里特别难受,我不想见任何人。我感觉我的大脑像是会爆炸一样。我似乎感觉我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厚厚的头盔,它让我的大脑无法呼吸,无法接触外面。”当来访者这样表达时,心理咨询师首先要识别来访者所说的这段话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怎样理解这个头盔?怎样理解来访者大脑像是会爆炸的这种状态?怎样让来访者待在这种状态里体验这一部分的存在?所以心理咨询师会试着让来访者具体描述一下:“你刚刚讲像个头盔一样,你是否愿意就这一部分多说一些呢?比如这个头盔的颜色,头盔的重量、头盔的质地。”心理咨询师越注重细节,就越能帮助来访者待在这个实验中,体验当下的情况。当然,也有的来访者会说:“我就觉得像一个头盔而已,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感觉了。”这时我们会发现来访者已经离开了,当下离开了跟头盔的关系。此时此刻,心里咨询师依然会用实验的方法把来访者拉回他的这种状态里。例如刚刚讲到对头盔的描述,以及对来访者身体的感觉和感受的描述。此时来访者可能会说:“我现在能够感觉到我的头顶上有一个头盔,这个头盔非常重,他紧紧的压着我,它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光芒。此时此刻,我感到呼吸困难,非常难受。”在这种情况下,心理咨询师会问来访者:“这种感觉和感受让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心理咨询室里有一个头盔,心理咨询师会假装给来访者戴上,以便体验这种感觉和感受。基于这种场景,这样的实验设置,让来访者跟头盔展开对话。我们显然知道这个头盔是不存在的,但是通过对话,让来访者外射出他内心所想表达的、被抑制的情绪。例如,心理咨询师会问来访者:“当你这种窒息的感觉和感受袭来的时候。你愿意说些什么?”来访者回答说:“我现在快要憋死了,我想死,我好难受,我不舒服,我好压抑。”这时,格式塔取向的心理咨询师会接着进入另一个实验设置,就是让来访者成为头盔这个部分,然后去体验。心理咨询师会问来访者:“现在告诉我,你就是头盔,你会对自己表达些什么?”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发现来访者会有不同的表达。

      实验的第二步是识别来访者表达主诉中的需要是什么,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这是格式塔心理咨询实验设置里非常关键的部分。正如马克吐温所说:“我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要,但我难以找到一个能把自己的需要说清楚的人。”识别来访者的需要、识别来访者的核心主题,是心理咨询中实验设置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

实验的第三步是评估实验的风险。格式塔取向的心理咨询师通常都有创造性的风格,通常都会做很多无结构化的实验,因为心理咨询师关注的是来访者内心真正的体验及其身体当下的感受。在格式塔心理咨询中,所有设置的实验往往具有一定的冲击性。为防止实验对来访者心理带来风险,心理咨询师可以在跟来访者开展实验之前,尤其是在最初的咨访协议、知情同意书里,先告知来访者,心理咨询师将使用的是格式塔心理咨询技术。心理咨询过程中的实验,包括空椅子技术、梦工作和角色扮演等,这些实验都会对来访者的当下产生较大的冲击,心理咨询师要借用这种冲击力引发来访者的觉察和领悟。因此,提前告知来访者实验的风险性可以保护咨访双方。

      另外,心理咨询师还要识别和评估来访者与实验的匹配度,就是识别和评估来访者是否适合进行这种实验。对很多有躁狂情绪的来访者或焦虑情绪严重的来访者而言,心理咨询师通常都要注意在心理咨询中,减少对他们的刺激。所以心理咨询师要对这部分有充分的考量。那么,到底什么样的来访者适合格式塔心理咨询?什么样的来访者不适合格式塔心理咨询呢?什么样的来访者适合空椅子技术?什么样的来访者不适合空椅子技术呢?这些问题至今仍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更多时候,这要靠格式塔取向的心理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保持敏锐、精准的觉察力,在实验中不断的进行创造性的调整,以保证实验对来访者带来的冲击引发的是觉察,而非伤害。不管怎样,作为一位格式塔取向的心理咨询师,在开展实验之前,首先要告知来访者,我们要开始实验了。

        在开展实验之前,心理咨询师还需要评估自己和来访者之间的关系状况。咨访关系是非常信任、非常开放、非常抱持的同盟关系吗?心理咨询师要充分考虑到咨访关系,对实验过程的影响,在关系不足够、信任、同盟关系不足够稳固之前,不要轻易开展实验。

      在实验的过程中,心理咨询师还需要动态调整实验的分级。刚开始,心理咨询师需要根据咨访关系的状态开展一些小实验,如重复一个动作或一句话进行一个想象等,然后根据心理咨询的具体情况,开展诸如空椅子技术、梦工作、角色扮演和未完成事件工作等一些相对大一些的实验。在使用大实验的时候,心理咨询师可能需要更多的考虑来访者是否能够接受,还要考虑和来访者咨询的历程。我们不建议在刚开始咨询时就使用空椅子技术,通常建议放在后面使用,即使是短程,心理咨询也要放在后半段。就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们要时刻记住,心理咨询要以来访者的需要为目的。因此,所有的实验设置也都要以保证来访者的安全为考量。同时,心理咨询师也要告知来访者,他在任何时候都有终止实验的权利。当所有这些准备好之后,心理咨询师告知来访者,我们要开始实验了。

实验的干预技术

          实验的干预技术包括感觉滞留技术、放大技术和节制技术、空椅子技术和角色扮演等。

    在运用感觉滞留技术时,在实验的实际操作中,心理咨询师经常说:“待在你的感觉里,待在你的感受里。待在这个图像里……”很多咨询师都会有这样的表达,该实验的目的是让来访者回归身体的感觉和感受。感觉滞留技术是回归此时此刻的非常重要的方法,用在治疗强迫抑郁、情绪和焦虑状态方面都有非常好的功效。

      放大技术是指不断的让来访者充分体验某个身体动作,重复某句话,或者让来访者的某种情绪不断的升腾起来,以提升来访者对语言、动作和情绪的感知能力。格式塔心理咨询认为,一切压抑的情绪和潜意识都需要用躯体的形式表达出来,所以这种放大、不断的表达的实验能让来访者充分体验自己被压抑的部分。例如,当来访者说:“我觉得工作让我非常累,我的生活也让我非常累,包括教育孩子,这些都让我觉得很累。”来访者的语言中反复出现了“累”这个字。这时,心理咨询师可以邀请来访者做一个小的实验,就是运用放大技术邀请来访者体验并表达自己的累。在这个过程中,心理咨询师依然会询问来访者当下的感觉和感受,或者说想到了什么。因此,通过这项技术,心理咨询师就可以开展实验,让来访者增强自己的觉察。

      角色扮演在很多心理咨询里都能看到,如维琴尼亚.萨提亚的家庭雕塑、心理剧里的角色扮演等。格式塔心理谘询中角色扮演的特点是,所有的角色扮演都是基于对话产生的。大家可能会问,不是团体心理咨询,没有那么多人在场,如何进行角色扮演呢?很多时候,心理咨询师也会有疑问,自己是否可以坐上空椅子,和来访者做一些配合呢?而格式塔取向的心理咨询师是把空椅子技术和角色扮演做了整合。


思考题:

1、实验是格式塔心理咨询中极具创造性的环节,在开展实验工作时,我们需要注意什么?

2、你如何看待咨询过程中的实验环节?它与我们在生活中面临的挑战有什么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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