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岳云澜是岳松之女,一身美貌承袭自王妃,就算此刻身着男装依然无法掩盖冰肌玉骨的绝美容颜。
可是更多人都忽略的是她生在凉州长在凉州,继承的可不单单是美貌。
自小见惯了战场杀伐,经历了承平九年的凉州之围的云澜怎么可能是弱不禁风的小娘子。
铁拐虽然来的突然但却伤不了云澜,双手一拍马鞍,双脚用力一蹬,秀颀的身体腾空而上躲开致命一击。
江三丘一招逼退梁小哥,单拐撑地退到数丈之外。
“托大了。这般直来直去的风格倒是有昔年镇北王的几许风采。”
云澜拱了拱手,“好说,前辈的手段高,虽然称不上光明正大却吓可以在龌龊行里称雄。”
这般答复已经算是戏谑了,云澜军中出身,从未涉足江湖。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是何等难缠的角色。
“费无极,许久不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入流,除了藏身的功夫更加精进之外,其他的不值一提。
转过身来,江三丘看向年长安的目光却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野猫一般。
“啧啧啧,这副钢浇铁铸的躯体,真叫人眼馋。郡主殿下即便逃亡身边也跟随着这等极品炉鼎,让人艳羡。”
话锋一转,两只浑浊淫邪的老眼又在云澜身上兜兜转转,在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略作停留后如品评画作一般调笑道。
“果然与王妃神似,虽不如王妃那般风韵却多了几丝青涩,只可惜我不喜欢女人,更见不得漂亮女人,不如你做个好事,在此自尽,我就饶了你身边的同伴如何?”
云澜修养虽好但面前这猥琐妖物竟然提及王妃,已然触动逆鳞。
“驾!”双腿一夹马背,借着骏马前冲之势,右手袖箭挥出,精钢打就的弩箭如寒星数点,一闪而逝。
年长安在梁小哥叫破江三丘名号之后就知道面前的妖人是何等恐怖,虽然在高手榜上排名只在三十左右,但论阴狠毒辣残忍弑杀,江三丘绝对能占个最字。
本来还在思量如何逃命,可云澜骤然出手打乱了他的谋划。
这几支弩箭用于突袭还好,这般直接出手,作用微乎其微。
眼见江三丘双手各夹住一只弩箭,最后一只更是直接用嘴叼住,云澜才知道自己冲动了,可她天生宁折不弯的性子,既然出手也不打算再有任何回旋余地。
当下右手伸入腰间就要抽出皮鞭与之血战到底。
年长安却再她坐下的骏马屁股上狠很的踢了一脚,紧接着一块木牌飞来,云澜回头只听得年长安依稀说道:“入孤山后找放羊的,把牌子给他看!”
骏马吃痛狂奔,江三丘仰天狂笑,竟不追赶。
而适才为他驾车的灰衣车夫凌空而起,如一道灰色烟尘,追杀云澜而去。
“拖住!”年长安后悔莫及,朝梁小哥叫道,而自己则纵马朝那灰色身影追去,只希望自己精心选的马匹能再跑快些,切莫酿成大错。
“放心!”几乎全力躲闪的梁小哥硬是挤出这句勉强的话,下一刻的梁小哥放弃了隐身之术,举着右手四指出现在江三丘不远处。
“有意思。”江三丘狞笑,嗓子中挤出的声音依旧魅惑。
云澜纵马疾驰,她虽初入江湖,但是梁小哥和年长安的表现足以让他肯定江三丘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虽有武艺但不能托大,如果此时掉头回去,那就不单单是害了自己,梁小哥和年长安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逃跑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入大孤山找放羊的?云澜皱着眉头思量着年长安那句没头没尾的嘱托。
找哪个放羊的?难道大孤山就一个放羊的?
她虽不解,但也深知年长安看似玩世不恭实际暗藏韬略,用人不疑,无需多想。
好在大孤隐隐在望,并不算远。
春庭也随着年长安纵马而去,出乎意料的是江三丘的确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灰衣人速度奇快,但人力毕竟有限,云澜快马加鞭本以为能甩开,可转眼跑出十数里,而灰衣人不但没被甩掉,反而速度越来越快了。
云澜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边不断射出袖箭一遍连连娇喝纵马狂奔,指望能逃出生天。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蝉鸣声也已经消失,无家可归的孤女,父母双亡的郡主,眼下最需要的,就是一条性命而已。
年长安紧随其后,只恨自己身上没有暗器,无法从背后牵制。
眼见灰衣人越来越近,年长安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柄尖刀,对着自己坐下骏马翘臀直刺而下。
骏马疯了一样夺路而逃,转瞬便追到距离灰衣人十丈远近之处,双脚离开马镫,踩着马背凌空向灰衣人扑去。
长亭古道,鲜血染红来处,一世为人,谁为你生死竞逐。
……
梁小哥面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线。手中的短刀撑着半跪半蹲的身体,只是眼神越发明亮。
“值吗?镇北王都死了,你护不住她。”江三丘架着双拐站在梁小哥面前,居高临下,神态倨傲。
“这世间事,哪有那么多值与不值,能图图一个开心就算万幸了。”梁小哥费力的站了起来,他虽不高大,却不想被人俯视。
岳松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躯体雄健身高逾丈的冲阵巨汉,更不缺能征善战的铁血猛将。
而此刻在西顾城外的官道坦途上,面对妖人江三丘的,只是这个普普通通的梁小哥了。
“是啊,这世道,好人都没好报。倒不如老夫这样的恶人活着开心。”
“你马上就要死了,小郡主也逃不掉,你后悔吗?”
江三丘要彻底摧毁梁小哥的心神斗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恶趣味。
精钢打就的拐杖上沾染着些许血迹,悬停在梁小哥头上。
“你不会有遗言,我不会杀你。我要剁掉你的四肢,把你做成一只只会在烂泥粪便里蠕动爬行的蛆虫!当年你挑断我的脚筋,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放马过来!”梁小哥迎着夕阳,嘴角那抹微笑一如往昔。
可寄百里之命,可托六尺之孤。
无非生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