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自行车的老陈(修改版)

老陈,修自行车的。每天早上7点,在民政路怡华街建设银行的旁边总会看到他的身影,风雨无阻。因脚跛,有些不良人称他为“拐子陈”。或许是职业的关系,他常年穿着深蓝色或灰色衣裤,虽旧,但干净整洁。

老陈准备的工具中,打气筒有3个。他每次都把两只打气筒放在马路边上,方便需要打气的行人。另一只和工具箱放在一起,维修时使用。放置在地上常备的工具中,还有一个是脸盆,脸盆内置半盆清水。当一切准备停当,老陈便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听收音机。

老陈对上学的孩子或经济困难的老人打气是不要钱的。其他人,打一次气,五角。付款方式有两种。将钱投入打气筒旁边的小铁盒或扫描铁盒盖上的二维码。

有些人,不地道。使用打气筒后见老陈闭眼听戏,用完就想溜,却不想刚迈开步子,耳边却传来几声干咳,回头一看,老陈正面带笑容的温和地看着他。大多数人尴尬地笑笑,付款再走。也有人会白老陈一眼,嘟哝句:“死瘸子,有本事追我呀。”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面对这样的人,老陈也不生气,“呵呵”老两声,朝他们走的方向乜斜一眼继续闭眼听戏。有人曾问老陈为什么不骂两句,老陈说:“贪小便宜的人,好运长不了。”

修车摊的旁边有一个石质的象棋圆桌,每天围拢二十几号人,时常杀得昏天黑地。没人修车的时候,老陈偶尔也会跛着脚挤进去瞄几眼,有时会附在落后方的耳边低语几句,几步棋后,落后方竟也能反败为胜。胜方想邀请老陈对弈一局,老陈指指修车摊,继续听戏去了,从不给人机会。

一日下午下班,突发暴雨,车带被扎,我将车子推到老陈的修车摊。

老陈把摊位已搬到银行自助大厅门口处。我把车子放到他面前,他扫了一眼,麻利地放气,扒胎,打气,把内胎放在脸盆里缓缓地转了一圈,因光线暗淡,他的脸几乎贴在盆边上,找到内胎冒泡的地方,手摁在那,用笔画个圈,放气,而后从工具箱中拿出钢锉在画圈处来回锉上一会,使其呈鲜嫩粉红状,用嘴吹一吹碎屑,均匀的涂上胶水,晾一晾,趁这个时间,在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块大小适中的呈椭圆形的“补丁”,撕开包装,小心准确地粘贴在涂胶水的地方,用大拇指从中间向边缘均匀地抚平,排出气泡,最后放在砧子上,用锤子砸一砸“补丁”。约摸半分钟后,再打气,把修补的地方放在脸盆里试验,确定补牢后,再放气安装。

天阴沉沉的,雨越下越大了,如泼,似倒。不时伴着闪电的利剑雷公的轰鸣。马路上全是积水,有几辆轿车在前面的路口熄了火。

我因为雨大,没走,和他聊了会天。

老陈是一名机械厂退休工人。老伴早亡,独自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儿孙现在在外地上班,不能陪他在身边。一为发挥余热,二为排遣寂寞,遂摆摊修车。摆摊二十年,没挣啥钱,保本而已。

没错,保本而已。在其他地方,补胎最少三元,而我只花一元。这些年一直是这样。

又有人来修车了。这次,我打着手电筒给他照亮。他摸索着,脸贴着车架,瞪大眼睛细致观察,前后花了二十多分钟,更换中轴,弄得满手油污,衣服上也挂了彩,最后仅仅要了15元。

时间如暴雨般一泻而过,雨渐渐停了。天边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彩虹。马路上,行驶的各式车子犹如在海面上划着的小船。

天确实黑了。我劝他收拾东西早点回家,他点点头:“你回吧。天气恶劣,有些人回家晚,说不定还会有人来。”随后,又看向一片汪洋的马路,摇着头轻叹:“修来修去,修成一片海,修的啥路!”

今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听闻,去儿子家了。

前几日,有人看到他儿子回家,回家当天门口就挂出了白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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