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连载】《莫轻尘》——76清醒

“过年，守岁！”

“娘教我做女红！绣花！”

……

“娘做了好些好吃的，糯米糕，糯米糕……”说到糯米糕，轻尘脸上的神采暗淡下来，她有些迷茫，好像糯米糕给她增添了无尽的困惑。这段记忆在她脑中是模糊不清的，她用力地回想，想找回那本应是快乐的回忆。无奈那段记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她怎么努力，都回想不起来。她有些气恼，两手握成拳头，胡乱地捶着自己的头，好像这样就能把消失的记忆找回来似的。

苗儿意识到了什么，忙伸出手握住轻尘的拳头，阻止她伤害自己。“糯米糕，大家分着吃，送给舅老爷吃。”苗儿温柔的声音慢慢引导着，希望能勾起轻尘的回忆。

“糯米糕，分着吃，舅老爷，舅老爷……”轻尘跟着重复苗儿的话，说得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在她脑中都激起一簇小小的火花，每一簇火花都是一个小小的希望。不知道是她想起了什么，还是她的浅意识起了作用，在她轻声念了二十多遍之后，她嘴里的话变成了“糯米糕，舅父吃，舅母吃，轻尘送给他们吃。”

苗儿捂着嘴，不敢相信轻尘刚刚说的话，直到她又重复了几遍，苗儿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她放松神情，两手轻轻地抓住轻尘的肩膀，紧盯着她的眼睛，“小姐，你想起什么了？说出来，说出来。”

“娘蒸了糯米糕，让我送给舅父舅母品尝，他们都说好吃，他们都称赞娘的手艺！”轻尘抬起眼睛，看着苗儿轻轻地说道。苗儿发现，她的眼睛是那样清澈，再没有以前的涣散和茫然，小姐她——醒过来了吗？她记起了一切？

苗儿不敢大意，依旧小心翼翼地，用不会吓到她的轻柔的声音引导着，“然后呢？”苗儿满含期望地看着轻尘，无疑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悲伤的，是她们都不愿接受的。可这个答案又是至关重要的，只要轻尘能说出来，就代表她真的醒了过来，就代表她离开了自我封闭的世界，回到了现实中。可苗儿也怕，她怕轻尘再次封闭自己，更深地封闭自己，以至于一辈子躲在那个黑暗的角落，不再回来。

“然后，然后……”轻尘再次现出茫然的表情，不知她在努力回忆，还是完全没有印象。她的眼睛慢慢转动，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就在苗儿准备放弃时，她感到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抓着轻尘右肩膀的左手背上。扭头看去，是一滴泪，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泪珠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手背仿佛承受不住这些泪珠的重量，它们连成片，仅在她手背上停留短短的一瞬间，便向地面划去。苗儿盯着自己的手背，五味杂陈，鼻尖酸涩不已，她知道——轻尘想起来了，她醒过来了！耳边传来的话语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娘，死了！她撇下我，先去了天堂！不知道娘在那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看到她的外孙？她喜欢他吗？”

半晌，轻尘又自问自答般地说：“娘定会喜欢他的！他是那么乖的孩子，谁见了能不喜欢？娘一定会替我照顾好他！有娘照顾他，我就放心了！”说完，抱着苗儿痛哭起来。

苗儿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跟着小声的哭，一边帮轻尘顺着气。她知道，哭，是一种发泄，对轻尘来说，哭出来比闷在心里强！哭够了，她就愿意醒过来了！

这一晚，是一个多月来轻尘第一次有意识地吃饭。虽然她没什么胃口，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吃，不为自己，只为了关心自己的亲人！她清楚地记得娘在梦中对她的嘱托——希望她开心地活着！她更记起了自己当初执意嫁入赵家的目的。是的，赵子豪对她的好，让她迷失了方向，忘记了初心！现在，遍体鳞伤的她，是时候找回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