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

汪曾祺的鸡，杨绛的猫，冯骥才的鸟，还有沈从文的狗……

动物在文人的笔下，诠释了它们的灵性，在细枝末节中，却能读出作者饱满的爱怜，连续好多天，我都在努力构思与动物有关的题材，始终一无所获，我一度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爱心。

真的没有吗？今天，买菜的途中，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位老朋友——胖胖

听说胖胖是一只边境牧羊犬，但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他应该是牧羊犬与长得像松鼠一样的犬类混合出来的。

它的个子不高，尽管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7岁了，还是小小的，肥肥的，一条超大的毛绒尾巴，占了它身体的二分之一，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可爱极了。

小时候，我用蛋找母鸡孵出来了一只小公鸡，一心一意的照料，直到它长大，那是一只很特别的公鸡，有爪子上有5个指，长得比普通公鸡大，会飞，最特别的是，它会打我，每当我放学回家，它一见我，就飞过来打我，我浑身是伤，心里更痛，爸爸说要宰了他，我还是很不舍，最后，爸爸背着我，把它卖掉了。

从此，我不喜欢一切动物，可胖胖不一样，初次见面，它向我扑过来，我竟然没躲，似乎好像知道它不会伤害我一样，它舔舔我的脚，用那粗壮的尾巴，扫扫我的手，然后躺下，似乎在请我帮它挠痒痒。

那是我懂事以后，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爱心，胖胖在我心里，不是一条看家的狗，它是我的朋友，那个家，它也是第一个热烈欢迎我的成员。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没有太多世俗的欲望与烦恼，每天睁开眼睛，想的不是生计，而是去哪儿玩，可我最喜欢，跟胖胖玩。我总是悄悄的解开他的锁链，想让他和我一样自由，每一次，它都兴奋的，用尾巴扫扫我的手，似乎在表示感谢，等我说：“去吧！”他便欢快的跑掉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我放掉他，他们都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它回来，总低着头，任主人乖乖的捆起来。

有一天，我又把它放了，某某说：“来，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他在前面带路，脚步很轻，那慢动作，像极了杰克逊的太空步，我忍不住大笑，他用手指，比了一个“嘘”，让我别说话。

我们到了一个田边，他拉我蹲下，躲在高高的草堆里，“啊，胖胖”，我指着田里叫，他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蹲下来看。

只见，胖胖在捉田里的鸭子，一会儿跳到一群鸭子前面，一会儿又跑到后面，等鸭子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它便跳进去，鸭子一哄而散，它倒好，直接躺在田里打滚，引起鸭子们嘎嘎的叫声，像极了一个小丑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获得观众的掌声。

那一刻，我觉得，胖胖实在太可爱了，不停的赞美他。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瞬间傻眼，正在鸭子们欢快的时候，他迅速叼起一只反应慢半拍的鸭子，飞速的跑掉了，鸭群瞬间炸了锅。

我一时呆住了，不能言语。某某说：“想不想知道它在哪儿，在做什么？”我不停点头。

他将我带到房子后面的竹林里，在一堵废墙旁边，我看到胖胖在逗那只小鸭子，我问他：“胖胖只是把鸭子抓出来逗着玩儿吗？”他说：“胖胖是一个牧羊犬，看起来很无害，个子也不大，但他的本性却是食肉的，也凶残，你以为它为什么逗那群鸭子玩？它只是为了找准时机，趁鸭群松懈的时候，迅速猎取食物。”我说：“可它也不是为了吃了呀”。

他将我拉到前面一块稀松的土地旁，捡起一根树枝，刨开了土，我一看，吓坏了，一堆鸭子的壳，真的是壳，表面看起来，像一只完整的鸭子，里面空的，什么也没有，目测有近10只鸭子。

这时，他说：“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放他了吗？你每一次放它出去，它就会吃掉一个鸭子，虽然，别人不会想到，是它吃的，可我们知道，这样真的太缺德了，可我们，也不会主动去承认……”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他们在得知我放胖胖出去以后，那难看的表情，也明白了，为什么胖胖回来，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也许它也不愿意的吧！只是，它有属于自己的天性，它也渴望并享受那种，凭自己的聪慧灵敏去猎物的过程，但作为家犬，使它生出了一丝道德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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