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

每逢心情烦乱或轻松赋闲的时候,总爱冲上一杯咖啡,抽出一本不薄不厚的书,翻看两三篇不长不短的文章,以舒心意。连日来总觉得诸事不顺,心里总积着一股郁气,颇为心烦。

  随意抽出一本中等厚度的书,借以驱散戾气。看过封面,是介绍古代文常的,该是好几年前买的吧。没有照目录看书的习惯,就是信手翻开。当时绝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古代女性各阶段年龄的特定称谓勾得心思翻涌,怔怔出神,更不会到自己的思绪会飘飞如此之远,远到触及古意。

    那一抹深藏在古意里的柔情,就像三月的和风细雨,无声而来,似去不去。乍看无异,细品却觉其韵无穷。

  晃过几张或细腻或简洁的仕女图,两个加粗的字体映入眼帘。是古代女性孩童时期的称谓——总角,配有一大段小字,当时没兴趣,没细看。接着金钗、豆蔻、及笄、碧玉、桃李、华信,最后半老徐娘。起初没细看,我只想找点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浅读即可。未成想最后一段关于古代普通女性生活的粗浅介绍,反倒莫名击中了我。飘絮、柳条、蒲苇、丝,该是什么呢?附庸吧。礼教留下了什么呢?礼自周起,给了中华三千年的璀璨文明。然后呢?理自程朱起,南唐后主的“新月”之好,一尺素布缠了她们一千年。后主呢?词人绝代!朱熹呢?理学大家!

  或许,封建难得许给她们的一丝温情,便深藏在这些年龄称谓里了吧。我不自觉的回头重新看过,一时联想很多。

  总角。《诗经·氓》有诗句:“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我好似看到,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男孩憨厚近愚,总是抓耳挠腮;扎着羊角辫的少女俏皮如妖,还带有点婴儿肥的脸上不时跳出两个雪白的旋儿,一口如软玉般的白牙欲露而隐,“咯咯”的娇笑里似透着诱人的温香。童年,一个不必受外界教条过分干预的年纪,一个可以满世界奔跑,而无需顾忌方向的年纪。我似乎能听到那最美的纯真从他们儿时的欢声笑语中溢出,从史书里跳出,缭绕在我的耳畔。

  我像是在期待什么,更像在追悼什么。或许,我只像信手翻开旧相册时,恰拾起了那片夹在其中的,儿时存下的棉花糖的糖纸,然后追忆着那如棉花糖一般的岁月吧。但不管是追忆还是在悼念,我都谢谢你,那抹古韵里的柔情,你让我停下来,你将我心湖上结出的寒冰暂时凿了去。

  接下来的两个,“金钗”和“豆蔻”。“金钗”是古代女孩十二岁时的特定称谓,知道的人估计较少。“豆蔻”广为人知,指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古人将其分说,但在我看来这大体是一个阶段。“金钗”二字,读起来似要比“总角”生硬很多,这是不是说明这已经是古代女性人生中的第二个阶段就此开始了呢?我想是的。可以想见,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具备一定的理事能力和劳动能力。乐府名篇《孔雀东南飞》里有这样的诗句:“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谈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有条件弹箜篌、诵诗书古代女性估计只是少数,但织素、裁衣基本上是古代女性的必修课和终生课。才十几岁的她们已经需要开始进行一定的劳作,在开始有懵懂的感情观的同时也开始对这个世界渐渐有了理性的认知。这个时期的她们,朦胧而柔弱,如绽而未开的雨后的蔷薇,让人如何不生怜?

  女子的“笄礼”与男子的“冠礼”相对应,统称婚冠礼。“及笄”意味着成熟可以出嫁,以现在的眼光看来,这绝非一件幸事。事实上,历史中的她们或许比我们所能设想到的还要不幸的多。然而,越是缺憾,越令人生怜,越能让人心里生出柔意。十五岁的少女,“惯曳长裾”,有如“一树亭亭花乍吐”,她们眉眼间那化不开又聚不拢犹疑与期许,那份深埋在心中瑟缩与雀跃,却是那般夺人心魄。

    二八少女,以“碧玉”称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极为妥帖。这是一个过渡的时间段。“碧玉”而非“软玉”,这似乎能让我们看到历经世事的她们已经开始变得坚韧,褪去童装的她们不再有儿时的清纯美,也还不具备日后的成熟美,这个时期的她们,用“白菡萏香初过雨,红蜻蜓弱不经风”形容,或许能的一二神韵。也或许,这时期的她们,就像一块粘人的蜜糖,总爱粘着那叶扁舟,以此来安放她们漂泊的心。吃糖人或许会被蜜糖粘紧了牙,却甜了心;糖甜心,人自然愿意将糖捧在手心里。

  “桃李年华”,如阳春三月,花开烂漫。这正是古代女性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二十年的佳酿,醇而不腻,清而不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古代女性一生最美的光景,尽绽于此间。二十到二十五岁,花信年华。此间少妇堪怜,缙绅之家尤甚。王昌龄笔下,“闺中少妇不曾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想必就是刻画的这时期的女性吧。《寄征衣》里同样有位女主人公令我印象颇深。“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不管是《闺怨》中那无忧无虑其实无奈遗憾,活泼而有些天真娇憨之气的少妇,还是那位早为夫君缝好冬衣却因寄与不寄纠结不已的少妇,如何能不让人生出怜意?

    寻常人家,我不由得想到社日这个节日。古时有春社和秋社,古人由重春社。春社里,邻里聚会,赛会欢腾,酒食分餐,热闹非凡。古代女子可以在社日和清明时节停止劳动,做些斗草、踏青类游戏。思及此处,心情无由沉重。该是怎样的纯情,才能有“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 笑从双脸生”的优美身姿?

  徐娘半老最是悲哀。颜色未尽而情意将尽,贪食桑葚的斑鸠终于被桑葚醉倒,深陷泥沼不可脱,而种桑的男子非但“贰其行”,更甚者“二三其德”,留得旧人“夙兴夜寐”,莫不哀惋。不知此时她们是否问过自己,当初自己守着小轩窗,妆楼颙望,竟至于天际识归舟,换来什么呢?

  可是,我究竟在做什么呢?弱者同情弱者吗?借她们的不幸来怨天尤人指责时代吗?除了向弱者寻求安慰,光大啊Q疗法,你连直面困难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为什么非要去听那些人云亦云的“好意”?为什们要去烦那些不知轻重不明是非的“劝导”?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掺杂那么多扰乱人心的东西呢?

    不知不觉地日暮,不经意地有了这段文字。待最终回过神来,端起变凉的咖啡,却停在空中迟迟没送入口,不是因为咖啡早已凉透,只是惋惜之前泡的不是一杯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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