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再见

18年6月,我22岁,也跨入一个新的结点——大学毕业。原以为这四个字离我还无比遥远,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横跨眼前,而我已匆匆走了过去。

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即使是在大家精心装扮,相约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也不曾发现,这或许就是离别。一直到同寝室的朋友开始收拾行李,原本紧凑的寝室开始变得空泛,而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才惊觉,毕业这件事正在真实地发生。

四年前,高考失意来到这个学校,我虽不怨恨过去的自己,但可悲的自尊心让我对这里的一切充满敌意,我难以想象自己将与这个我不认同的名字牵连在一起,成为某种印记。我用幼稚的萎靡来反抗现实的命运,机械地上课、听讲、考试;肆意地偷懒、逃课、叛离,无非都是羞耻的逃避。这是人性使然,也是后天选择的必然。那段时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只对我充满恶意,好像别人的幸运就是比我来得容易。

但我知道,这样的自我怀疑和抗拒都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想通只需要一个契机。我对此抱有信心,倒不是我盲目自信,而是我们这一代人比以往活得更为决绝和割裂,是这个时代的迅速与我们骨子里的张狂催生出的一往无前。就如,对于我而言,说再见比说你好容易,青春的张扬、动荡让我可以轻易开始一段旅程,像是天生拥有与过去道别的勇气,即使带有些许害怕却依然奋力奔跑,用力拥抱期许—与未来相逢的惊奇。

某天,像是相识相知必走的程序,一个寝室的围坐在一起,伤感回忆。大家都有条不紊地从自己的初中,高中谈到如今;从自己的家人,朋友聊到爱情;从自己的骄傲,放纵、遗憾里悔悟过去。我未曾分享,倒是认真倾听,倒不是我冷情,而是我向来可以与过去划清界限,不过分牵挂,不过多犹疑。在对话探讨中,人生过去的那些日子逐渐清晰,我才知道,多多少少,大家都有可惜。

只是人这种生物,向来以自我为中心,旁人的生活于自我,苦是衬托,乐是打击。我们容易将悲苦的情绪肆意放大,以博取别人的同情,亦或是,用以编造可观的借口来消沉而不被谴责。我们容易深究,而后困顿于自己的不可得,而忘了所有人都曾在过往中丢失着什么。若将自己与整体相契合,伤感就不显得独特,人也容易在依靠中治愈伤痛。这便是群体生活的唯一好处,它叫人有一种被大众认同的归属,有负担最小且容易接受的服从。

将自己从过去中抽离,重新开始就显得容易。这是我从一开始就相信的准则和实际。又或者,仅仅学着开始正视过去的遗憾,我们就不那么容易被牵绊,可以稍带洒脱地提脚前行。渐渐地,就会学会,在离别中找到安稳,在重新开始中寻得希望。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拒绝改变,害怕分别,我沉溺于人际关系的厚重,这样的后果是,容易故步自封,将自己囚于偏执的阴影中,时刻纠缠于自我,故而,常常自怜自艾,自叹不息。但人应该是自由的,自在的,离别的最大好处就在此突显,懂得和过去告别,才能不再害怕自爆短处,不再害怕卑微的耻辱,不再害怕狂妄的笑声,不再害怕无知的嘲讽。同时,不再刻意回避怯懦,不再刻意贬低庸俗,不再刻意讨好传统。这比反思重要。

当人决定斩断过往的羁绊时,他就比大多数人活得通透,再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评价过去,去思考以后,本身就更来得客观,更容易被人接受。

我想起一个好友,她分手时的洒脱让我惊叹也让我神往,她可以在当晚把该流的眼泪流完,把该控诉的抱怨托出,然后全然忘了两人的牵绊,在好友为她不平时客观反驳,理性分析她与男友之间的关系、美好与错误。也能在一两天内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情绪。我问过她怎么这么快痊愈,她很是平静地对我说,因为在一段关系里,她是真的喜欢,而不止是爱。因为爱比喜欢容易,爱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喜欢包含着敬畏和尊敬。因为喜欢,她会尊重彼此每一个决定,也尊重自己重新开始的权力。这便是她的自在。

我在朋友的故事里看到她的决断,她是我见过活得最通透的人。因为她果敢,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从过去抽离,也毫不犹豫地让自己重新开始。

外在的自我感官,内在的思绪情感,都在过去的日子里逐渐塑造,这是天性交织的默然,这是自然发展的潜在。我希望,你我在已经拥有过去该有的印记下,不再悲观、不再犹疑、不再为过去所累、不再拘泥于往昔的厚重感。坚强、决然、勇敢将自己从过去中抽离,愿意抛弃留恋,愿意摈弃惶恐,愿意抱有希望,让自己重新开始。我希望,你我足够大气,足够张狂,足够客观,足够执拗,足够洒脱。

生活会给你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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