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朋友问我之所以搬家是不是还忘不了前男友，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是为了新生活。”
前男友刚开始和我冷战的时候，我有认真思索自己是否有做错的地方，再耐心地配合他的时间，希望能和他把问题一一解决。几番努力无果后，才发现原来是他先变了心。我虽难过了一段时间，但自己努力过了，也不曾留有遗憾，所以连忘却也很快。
搬家时我费了老大劲才把放在衣柜顶层的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挪了下来，全是一些旧物，我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扔掉，但出于对过去的自己的好奇，我还是打开了它。
大部分的东西因为潮湿的气候以及盒子缝隙掉落的灰尘变得有些面目全非，我瞥见了一个生锈的铁盒，心头颤了一下，里面装着的，应该是和那个三缄其口的名字有关的物件。我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它。
是个有了些年头的MP3，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是陈东堰送给我的。陈东堰是我的初恋，我想在这个世上能和初恋修成正果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吧，反正至少我就没能成为那个幸运儿。有好多次我想找个人谈起和他有关的一切，却觉得谁也不合适。我怕被耻笑，怕被人骂自作自受，也怕叫陈东堰知道。要是他知道会作何回应，会不会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对我说道：“刘果，晚了。”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如今对待感情的态度，倒是和过去畏畏缩缩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过去的我恐怕是个糊涂鬼，才会弄丢那么好的陈东堰。
2.
第一次听到“陈东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正坐在将近百来人的大教室里，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正机械地向我们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的物理公式。我有些无聊地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抓了抓额前的刘海。这时物理老师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一字一句地说道：“陈东堰，你要是不想上我的课，可以不来。既然来了，就给我老实坐好。”每个人都好奇地朝老师视线方向望去，我也转过头去寻找事故的起点。那天傍晚，我模模糊糊地瞧见了他的脸，没戴眼镜的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着他笑得有些无赖。还没等我看得再仔细一点，物理老师便将讲台敲得“啪啪”作响，我只好再一次将头扭回去，假装认真地听课。
而他真正走入我的生活要从之后物理竞赛班座位按成绩排布开始，我们这些所谓的“年级翘楚”之间的竞争悄无声息地开始了。第一次考试结束后，他成为了我的同桌，坐在我的右手边，这意味着他大概在我前面七八名的样子。第一次和他说话是在自习时碰到一个不会的题目，犹豫着要不要去问老师，他却一把拿过我的试卷，“题目里的已知条件你漏了一条。”他只用三言两语，就点醒了我。我道了谢，他朝我摆摆手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直到老师把他揪了起来。
学生时代的喜欢总是建立在日积月累的相处和朦胧的好感之上的，和陈东堰坐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察觉自己对他的感情，只是佩服他哪怕每节课都睡觉，仍然可以在竞赛中取得比较好的成绩。第二次考试后，我进步了几名，而他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名次，我的座位排到了他后面，我问他题目不再方便，偶尔还会望着他的后脑勺发呆。而在竞赛班上课时，他每每碰到我总会笑着大喊一声：“刘果！”这时总会引来一些注视，我会把头低下去，连看他一眼都不敢。那时的我，排队打饭时看到男生多的地方，都会躲得远远的，何况是陈东堰这种人群中的焦点，我更是连回应他都不敢。
3.
陈东堰并没有把我的态度放在心上，甚至在第三次考试完后坐到了我身后。我很纳闷他为什么退步那么多，他看穿了我的疑惑，抢先解释道：“我一看试卷就知道你大概打多少分，然后特意考了个和你差不多的分数，结果刚好在你后面一名。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他有些得意地笑了，我顿时有些心慌意乱，回了一句“无聊”便赶紧拿起笔假装做题。
他看上去是没心没肺的那种人，其实细心得要命。我课间趴桌子上睡觉时他会帮我往水壶里装满水，老师要求收练习时陈东堰见我没做完，他就会从后面慢悠悠地收上来，直到物理老师大声呵斥他。
“为什么为我做这些？”胆小如我，连亲口问他原因都不敢，只能写了张纸条塞给他。
他扔过来的纸条完美地落在我的笔盒里，我偷偷摸摸地打开，他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道：“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我睡觉时看到老师来了，会提醒我的人。”
我嘴角微微上扬，却没让任何人发现，快速地把那张纸条压在了物理书里。在陈东堰的帮助下，期末我考了一个比较好的成绩，寒假我请他去吃东西，他欣然应允。
我们一起去吃了披萨，期间一直说说笑笑，直到餐厅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们才一起走出来，正逢年关，街上人很多。分开的时候他让我把手伸出来，然后把一个蓝色的MP3放在我手里。“你英语不太好，可以用它练听力。”
“谢谢。”我觉得我的脸越来越烫，道了句“再见”便一溜烟跑掉了。
一整个假期我脑子里都是陈东堰的那张脸，等到开学后，还未见到他，整个竞赛班关于我和他的流言便满天飞了，似乎是那天有人在街上看到了我和他。
流言很刺耳，说我老是借着问题目“勾引”陈东堰，还说我和他根本不配，陈东堰大概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喜欢我。
这些流言似乎并没有传到陈东堰耳朵里，而我每日面对其它人异样的目光如坐针毡，所以我铁了心要和陈东堰保持距离。在某次陈东堰试图和我交谈的时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拿起书坐到了离他很远的另一个座位。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因为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我只要看到他，便会逃得远远的，他也不走近我，只是隔着人群目光复杂地望着我。再后来，他索性退出了竞赛班，剩下的高中生活，我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高考完那天他们班和我们班在同一个地方庆祝，我在门口撞见了他，我怯怯地喊了他一声，他大概喝了些酒，睥睨着我，似乎在等我的下文。
“对不起。”我用只够我俩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他冷笑了一声，我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我先回去了。”我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也没再叫住我。
那天晚上，心灰意冷的我和倔强的他，因着一个误会，就这样越走越远。
4.
他曾经那样努力地靠近我，成为了我苍白寂寥的青春里唯数不多的色彩，可这恰恰也是我们走向分崩离析的源头。他太完美，而我注定要花费漫长的年月，才会成为能够坦荡自信地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而他只知道一味地付出，却忽略了我那颗有点自私和自卑的心。
尽管我在错失他之后无数次悲伤沮丧，甚至有些怨恨他最后的冷漠与无动于衷，却仍然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仅靠浅薄的喜欢是不足以支撑我们走到最后的。与其毁掉年少时的纯粹，倒不如留住美好以供回忆。
在踽踽独行的年月里，我学着去克服自己的怯懦，去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也努力成为了我想要成为的，真正值得他喜欢的样子。要是现在的我遇到他，我一定不会失去他，因为我终于是个敢爱懂爱、成熟自信的姑娘了。
而最初的他，大概就是用来成长的。毕竟初恋总是最好的，也是最遥不可及的。我会永远记得，有个耀眼如太阳的男孩那样真挚地喜欢过平平无奇的自己。而现在的我，终于能担得起任何人的喜欢。再遇到像他那般好的人，我一定不会再被动等待，而是毫不犹豫地走向他。
文/董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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