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格群岛

作者: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

出版社: 群众出版社

原作名: Архипелаг ГУЛАГ

译者: 田大畏 / 钱诚 / 陈汉章 等

出版年: 2015-8-19

页数: 1928

定价: CNY 198.00

装帧: 精装

ISBN: 9787501453580


所谓“古拉格”,即“劳动改造营管理总局”,是苏联劳改制度的象征。从1918年到1956年,那些分散在苏联广袤大地上的各个劳改营像“群岛”一般构成了这个国家的“第二领土”。

本书以“群岛居民”的苦难经历为线索,同时穿插了苏联劳改制度发展史中的大量资料,结构宏大,卷帙浩繁,充分显示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仁尼琴驾驭写作的才华。

书中既有激昂的控诉、愤怒的呐喊,也有尖锐的嘲讽、深切的诉说,是一部深刻理解苏联政治体制的重要的参考著作。

“献给没有生存下来的诸君,要叙述此事他们已无能为力。但愿他们原谅我,没有看到一切,没有想起一切,没有猜到一切。”

197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的史诗般巨著《古拉格群岛》就是以这样沉痛的题辞开篇。1973年,索尔仁尼琴决定将这本书秘密送往西方发表,这成了苏联政治史研究的一个重要事件。可以说,苏联当局决定剥夺索尔仁尼琴的国籍,并将其强行驱逐到欧洲,与这本书的出版关系极大。

这部长达140 万字的巨著,堪称苏联列宁和斯大林时期法制历史最精炼的描摹。所谓“古拉格”,即“劳动改造营管理总局”,原是苏联劳改制度的象征。作者将其比喻为“群岛”,意在指出这种制度已经渗透到苏联政治生活的每个领域,变成了苏联的“第二领土”。全书分监狱工业、永恒的运动、劳动消灭营、灵魂与铁丝网、苦役刑、流放、斯大林死后7部。

作者亲自在古拉格集中营中生活过,并且是书中事件的目击者和第一手材料的获得者,出狱后采访了270位人士,为书中所写的事提供了证词。《古拉格群岛》创作于1962年至1973年间,于1973年在西方出版。



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1918~2008.8.3)前苏联俄罗斯作家。生于北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市。1924年,随寡母迁居到顿河上的罗斯托夫市。在这里,他读完了中学,考入罗斯托夫大学的物理数学系,1941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与此同时,因酷爱文学,他还在莫斯科文史哲学院函授班攻习文学。

苏德战争爆发后,索尔仁尼琴应征入伍,曾任大尉炮兵连长,两次立功受奖。1945年2月,作者在东普鲁士的前线被捕,因为他同一个老朋友通信中批评了斯大林,内务人民委员部以“进行反苏宣传和阴谋建立反苏组织”的罪名判处他8年劳改。刑满后被流放到哈萨克斯坦。1956年解除流放,次年恢复名誉,后定居梁赞市,任中学数学教员。

1962年11月,经赫鲁晓夫亲自批准,索尔仁尼琴的处女作中篇小说《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在《新世界》上刊出。这部苏联文学中第一部描写斯大林时代劳改营生活的作品,立即引起国内外的强烈反响。1963年,作者加入苏联作协。这以后,他又写了好些作品,但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除了《马特辽娜的家》等四个短篇外,其余均未能在苏联境内发表。1965年3月,《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受到公开批判。

1967年5月,第四次苏联作家代表大会前夕,索尔仁尼琴给大会写了一封公开信,要求“取消对文艺创作的一切公开和秘密的检查制度”,遭到当局指责。1968年,长篇小说《癌病房》和《第一圈》在西欧发表。1969年11月,作家被苏联作协开除会籍。

1970年,“因为他在追求俄罗斯文学不可或缺的传统时所具有的道义力量”,索尔仁尼琴获诺贝尔文学奖。但迫于形势,索尔仁尼琴没有前往斯德哥尔摩领奖。1971年,德、法两国同时出版他的长篇小说《1914年8月》。1973年12月,巴黎出版了他的《古拉格群岛》第一卷,披露了从1918年到1956年间苏联监狱与劳改营的内幕。1974年2月12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宣布剥夺其苏联国籍,把他驱逐出境。同年10月,美国参议院授予他“美国荣誉公民”称号,随后他移居美国。

1989年,苏联作协书记处接受《新世界》杂志社和苏联作家出版社的倡议,撤消作协书记处于1969年11月5日批准的把索尔仁尼琴开除出苏联作协的“不公正的、与社会主义民主原则相抵触的决定”,同时委托当选为苏联人民代表的作家们向最高苏维埃提出撤消最高苏维埃主席团1974年2月12日的命令。根据苏联作协的决定,索尔仁尼琴的作品开始在苏联国内陆续出版。



langoufei:

终于回到俄国苏联的大部头,沉重艰辛但却有种亲切自然,深刻与沉重才是生活的本质?还未开篇的序言就已经重击到我了:“为此书提供了资料的,还有以马克西姆·高尔基为首的三十六名苏联作家,他们是俄国文学史上破天荒第一次颂扬奴隶劳动的关于白海运河的那本可耻书籍的作者。”盛名在外的《古拉格群岛》通过纪实文学真实再现苏联历史中最黑暗的一面并产生了观看灾难电影般的效果,就是格外珍惜今日的富足与自由,简单到随自己意愿上厕所,能够平躺下来休息都是值得珍惜的。相较之下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屋手记》里的苦役场和列夫托尔斯泰《复活》中的监狱犹如养老院,鲜明反差到令人咋舌,苏维埃社会主义下的产物比起半个多世纪前万恶的沙皇制度下的监禁苦役还要倒退许多。纪实文学也好,监狱文学也罢,索尔仁尼琴在书中明确表明这并非一部政治反对派的书,读者不要指望通过其寻找太多的政治因素,但无心插柳,正是因为被无数人解读的政治意义,才使得《古拉格群岛》摘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如同古拉格旅程一样,本书开篇第一章就是“逮捕”,如此猝不及防的当头一棒,告别了正常生活,告别了光明与自由,无数人在不同的场景下面临了同一个组织的系统逮捕。紧接着就是用地下水流来代表流向古拉格的不同人群类型,再接着就是刑讯手段与刑讯人员的描写,每一行字都仿佛压垮正常人的最后一点良知。集权下的集体丧失理智,乌合之众,导致在开明现代的二十世纪,同一个社会的一部分人能够对另一部分人施加无以复加的残酷行为。作者一语道破,这些侦察人员不觉得自己在作恶,苏维埃赋予他们的思想体系或者准信仰使得他们欣然面对着施加于被审讯人员的行为,更为可怕的是,由于思想体系加持,群体犯罪无意识的光环掩护,他们要比莎士比亚式的恶人更为持久自若。

逮捕、水流、侦讯手段、侦讯人员几大要素介绍之后(这哪里是介绍啊,这是悲痛的再现与控诉),作者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主线推进。拷打、辱骂、老虎凳、辣椒水?这种是拍影视剧给和平年代淳朴观众看的,真正震慑的侦讯手段就其表明形式而言是那样平淡无奇,罚跪、罚站几十小时,不让躺坐甚至是变换姿势,你自己试几小时看看?坐在齐腰深的露天土坑里,一昼夜一百克面包,连续十五天。罚跪罚站罚坐,在二十一世纪可以是学校的普通体罚,也可以是二十世纪古拉格的惨无人道。通过这些饥饿、剥夺睡眠、恫吓,侦讯人员在开始审讯前已经摧垮了大多数人的意志。尤为讽刺的是,被逮捕者能够记得所有的过程细节,唯独对逮捕侦讯自己的契卡人员没有印象。最初的监室最初的爱-作者的这一形容是那么贴切而讽刺,在经历了突如其来的逮捕和一阵令人昏厥无助的侦讯之后,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回顾这一切,和活生生的与自己同样遭遇的人群相处,虽然仍旧是肮脏拥挤寒冷的环境以及萦绕不开的饥饿感,可至少有自由的睡眠及与室友的谈话。在此之后会转换许多次监室直至劳改营,唯有第一间卡卢加的监室在作者眼里符合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至于政治法庭这部审判机器,直接被作者定义为“没有法庭有点奇怪,所以搞个法庭”,不公开的审判,当然是预先决定好了结果的审判,毋宁说是通知比审判更确切。那么从逮捕、侦讯到“审判”这一闭环所覆盖的人群对象即水流呢?那自然是无所不包的,领导、普通人、中东铁路人员、朝鲜人、拉脱维亚人、知识分子、犯人家属、捷克人波兰人乌克兰人、将军、未逃难的莫斯科人、敌占区居民、勾搭外国人的女郎、神甫、去过欧洲的军人或平民,总之是海纳百川。

长达连续三章是在说斯大林时期的法律,依然用的是反义,法律在襁褓中、壮大、成熟,意味着其作为政治高压和异己势力清洗的镇压工具,别说司法独立公正无法保证,就连最基本的法律精神也已荡然无存,法可以及既往、无证据链的纯口供可以定罪、罪刑不相等也就是量刑极为加重,基本可以算作是一幕幕荒诞剧。整整十三个令今天任何司法从业人员汗颜的案例,借用其中一位被告毫不客气的言论“我不认为你们是法庭,我认为你们是一群戏子,正在按写好的台词演一出审判的闹剧。你们是内务人民委员部卑鄙挑衅勾当的执行者。不管我对你们说些什么,反正你们都会把我判处枪决,我只是相信,时间一到,你们也会站到我们的地位上来。”如此犀利准确精炼,我还能说什么呢。法律既然已经失控到这般地步,那么所谓最高措施的死刑数量,自然也就如同脱缰野马般迅速飙升!被苏维埃痛斥为愚昧残忍专制的沙皇时代,伊丽莎白女皇在位的二十年间没有处死过一人,1876-1905年的这三十年内共处死了486人,平均一年17人。斯大林时代,枪毙数以百万计……而就这还不是全部,死囚在被处死前的待遇糟糕到普遍觉得等死的时间太长,希望快点行刑!而因为营养不良、严寒、过劳、疾病得不到救治死去的人们更是不计其数。

永恒的运动这部分描述了犯人的递解和转运过程。通过铁路的叫“泽克车厢”通过汽车的叫“乌鸦车”。人满为患一个常规火车小包间至少二三十人,给咸鱼做食物,又不给水,因为給水就意味着要上厕所,上百人的解手一次需要耗用大量的人力护送到厕所并看守全过程。无数的递解站构成苏联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点,群岛之舟就是将犯人运送或转运于这些群岛之港。运送路途条件之惨无人道让我想起了《辛德勒的名单》里纳粹通过火车皮运送犹太人至集中营的场景,运送途中死人必是家常便饭,更多的是几个昼夜的非人道运输,摧垮了老弱病残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中很多到了目的地不久便死去。本书沉重的地方就在于每个环节都充满了沉重

第三部是劳动消灭营,这才开始正经八百切入劳改营内的悲惨生活。群岛的起源索洛维茨露出海面,扩散并逐渐硬结。这每一章的标题串联在一起就已经勾画出了劳改营的发展线路。讽刺的是索洛维茨劳改营是基于几个世纪以来僧侣修行所建造的地方,由于距离大陆的距离近得适合供应物资而对于逃跑的犯人又足够得远,且全年的一半时间几乎与大陆断绝联系(想必是极寒造成的),才成为群岛的最佳源头。饥饿、挨冻、过度拥挤、卫生状况糟糕可以说是标准状态,而这些名词代表的悲惨,需要按照正常自由人所能想象的程度再乘上几倍,一般公民设想的挨冻是衣服不够浑身直打哆嗦吧,才不是嘞,索洛维茨的挨冻是赤身裸体在北极的寒冷中呆上几个小时。最令人深刻的是高尔基的造访,显然是斯大林想借用高尔基的声誉对苏联人民还有国外媒体证明古拉格的健康、仁慈、道德。犯人们故意拿反报纸,高尔基只是重又翻过来并未说什么,直到一位道破“皇帝的新衣”的少年犯撕破了一切假象与高尔基闭门独处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未能改变高尔基事后发表道:“古拉格的犯人们生活得非常好,改造得非常好”。高尔基的无奈?还是为了保住名声与富贵而主动配合苏维埃喉舌?令人唏嘘。二十年代末开始索洛维茨不再只是必遭毁灭的反革命分子,而是来了越来越多的劳动人民中的危险分子、普通刑事犯、窃贼、妓女、甚至是未成年人。形势自然是愈发严峻的,人民的敌人需要被更严格对待,故劳动是没有报酬的(虽然原有的也已经少得可怜),劳动强度应该更大从而使得国家有经济利益,自然地,必须扩大劳动营的容量以容纳更多的“水流”。这样的话索洛维茨从三千人增至五万,水流溢出,首先在北方成癌症扩散之势。

自此古拉格的核心部分登场,“一般劳动”。多么朴素平实的用语,实际所代表的是超级强劳,是那种为了避免不加入其中男人愿意弄残自己女人愿意被任何人所睡和生孩子的恐怖强老。一天工作13小时以上的强劳不够的话,就经常组织突击队,还不够,比如在白波运河冲刺阶段,那就三万人48小时不睡觉突击。二十世纪用石器时代的工具,因为社会主义的机械和拖拉机是不会浪费在劳改营的。数以十万计的人累死、冻死、营养不良而死或是兼而有之,但新补充的“水流”确保工地上的总人数永远不会减少。而三十年代的群岛仍旧在扩散,甚至是消灭富农运动过程中的整村整村的人被铁丝网圈起来就地成立劳改点,这一增加又是几百万而且是农民大军啊。修建白波运河的时期现在看来过分“宽松”了,需要更加严整纪律,小到增加瞭望密集程度拒绝探视取消公休日,大到坐“死亡马车”和就地枪毙(很难说哪个更残忍)。由此作者将劳改营囚犯与过去几个世纪的俄国农奴相比,得出的结论果不其然,农奴要幸福得多。此外,让饥饿的恐怖来得更猛烈些吧,分级灶和食品分级表应运而生。本已非常捉襟见肘的劳改犯食物被再次压缩,只有生产突击手等优秀班子才能吃到原来的定额食物,然后根据生产完成率依次减少…这真是拿活人圈在劳改营的实验室进行人性试验。完不成定额任务(国家定额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人能够完成的)的固然口粮一少再少,但突击手们则更为短命,因为其多付出的令人咋舌的体力劳动远大于多获得的那一百克面包和两碗菜汤。人间悲剧莫过于此。举例:凡完成定额不足百分之三十者吃禁闭灶:一天三百克面包,一钵菜汤;完成百分之三十至八十者吃惩戒灶:四百克面包,两钵菜汤;完成百分之八十一至一百者吃生产灶:五百至六百克面包,三钵菜汤;再高就是突击工作者灶,那也有差别:面包七百到八百克,外加稀粥一至二份,奖励菜一份-一个又黑又苦的黑麦面做的豌豆陷包子。在这期间,“弄虚作假”成了最温馨的一幕。不少作业班长虚报生产数据(比如伐木的立方数)让劳改犯少做活多吃东西得以存活,虚假的数据被一环接一环地传递出去。累计错误总有爆表的时候,但正如坏账一笔勾销那样,生产出的木料可能因为积雪还在原地,或者腐坏,派谁去验证呢?难不成还专程审计?这样很多情况下就一笔勾销了。这一幕,在官场现形记,在现代企业治理中或许是违法罪恶的,但在古拉格,却是那样温暖人心但十分偶尔存活的花骨朵。

紧接着是许多章节的人物分类,女人、杂役、社会异己分子即政治犯、社会亲近分子即盗贼、思想纯正分子、娃娃犯人即未成年犯人、告密者和营吏,可谓古拉格众生相大全。女人在古拉格的境遇,作为男性读者基本能够预判得八九不离十,甚至都想到了她们中的许多人用怀孕来逃脱一般劳动,可唯独想不到的是,其中的相当一部分生完孩子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任其自生自灭,这就是古拉格的兽性化魔力。在这些亲身骨肉都能拒绝放弃的女人们面前,争相充当杂役从而免除“一般劳动”的男人们,真犹如契诃夫笔下的可笑人物组成的舞台剧,可悲的滑稽。将政治犯与社会亲近分子区分开的伟大的五十八条才是真正的鸿沟,适用于男人女人未成年人等一切分类。盗贼充其量不过是犯了些小错的同为无产阶级人士,况且他们的偷盗本意是消灭资产阶级(最好笑的严肃笑话之一了),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颠覆苏维埃的企图,所以总体上属于社会亲近分子。政治犯那就性质完全不同,颠覆苏维埃的反动行为企图甚至是可能,超越了一切的劳改犯,做最苦最累的活,在劳改营中被社会亲近分子盘剥欺压,盗贼可以偷政治犯的物件衣服乃至口粮,占据远离窗口靠近火堆的铺位,狱吏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方面他们是亲近分子,一方面纵容这些盗贼盘剥政治犯的物品最终和狱吏还得二一添作五。盗贼面对“一般劳动”甚至可以拖可以赖,但政治犯试一个看看?妥妥地被加刑期、鞭打甚至是摧残致死。就连政治犯本身的含义(通常指社会精英和知识分子持有不同政见)也因为无限制套用在群众中,使得政治犯逐渐等于其意义的反义词-庸人。这也没有办法,凡是不能套用刑事条款但又要带进去的人,就只得套上五十八条归为政治犯了。思想纯正分子,说白了就是体制内一定级别以上的官僚落入了古拉格,既然是一个系统的当然是被优待的,他们表现出对苏维埃至死不渝的忠诚和信仰,是否是欺骗世界欺骗到自己的内心都被欺骗了,真的是纯洁无暇的“思想纯正分子”了呢。告密者和狱吏还是人们印象中对告密者和狱吏的设定没错,只不过沙皇时代资产阶级监狱或苦役营里的升级版。各劳改营的长官就是农奴时代庄园主的升级版,绝对的权力、贪财、傲慢、残忍、淫荡等一个不缺,且由于其作为体制内公务员是有期限的,不像庄园主那样有绝对所有权和继承权,故贪财和残忍变本加厉,沙皇时代的庄园主不需要格外贪财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更不会残忍到随意让农奴致残致死因为到头来是自己承担损失。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莫过于娃娃犯人,伟大的领袖一声令下,16岁、14岁、12岁甚至是6岁的政治犯诞生了。成人都无法承受的古拉格,未能年的娃娃犯人怎能坚守自己?那自然是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整个人的心灵与灵魂都丧失了。如果说成年人进入古拉格有个蜕变扭曲兽化的过程,那么娃娃犯人可以说直接作为一个野兽成长了,无知、贪婪、暴力、懒惰、过早的淫荡、毫无基本人伦和怜悯之心在他们身上作为自然而然的特点。这样一个特定时期下的娃娃犯人,构成了人类现代史中最为灰暗的节点之一,这批人刑满释放时该是如何悲惨地进入了正常人类的社会,令人想都不敢想。

就算囚犯适应了劳改营的环境希望如此熬到刑满释放,如此卑微的对稳定(哪怕是极悲惨的稳定)的渴求也是一种奢望。一、能否活到刑满释放;二、一旦忍受不住那就抵制不住逃跑的冲动;三、自杀的可能性,好在考虑到大部分五十八条是无辜的那种对正义公正充满自信的精神状态,显著减少了他们堕入自杀的概率;四、无法预测的再次审判,可能因为新的人告发或者新的证据或者新的政治运动,超出常人预测的,劳改犯的二次审判比初次逮捕后的初次审判,令人更无法忍受;五、由于各种原因的更换劳改营,又回到了长距离恶劣条件的递解与转运,这与逃跑一样又增加了死亡率;六、即使上述五点均未发生,那也可能面临莫名其妙地增加刑期,说好的十年不知怎地变成了二十五年。当然没有事物是百分百的弊端,总有那么一丝最后渺茫的希望或者近乎于迷信,那就是大赦,尤其是到了春天,在未知因素的世界中,就靠着这一点来对抗前六点。

古拉格的血盆大口再大毕竟无法吞噬全苏联人民,因此其更广泛的作用在于震慑古拉格之外的正常世界,而这种震慑很快也将正常世界拖入了精神糜烂的深渊。恐惧、冷漠、不信任、告密,所有的一切变化趋势都符合最高统治者的意图,心满意足。既然担心因亲人战友的问题被株连、可能被朝夕相处的同事邻居告密、惧怕因自己的一句话或一封信而遭受飞来横祸,那还怎么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共同智慧的建立?被剥夺思想的自由猪们,还用担心你们联合起来探究这一切的根源,改正或索性推倒重来吗?

至于古拉格劳改犯们的精神世界,虽然作者间断性地说了许多,其中也不乏自相矛盾之处,我不想也不能置评。这个绝无可能通过纸上得来,到了那样的局面,人的生理和精神状态异化扭曲到能不能叫人还两说(作者自己都单独开了一章叫“泽克民族”),我这个和平年代衣食富足阖家幸福的人敢奢望自己能理解其中哪怕一成的意思?

逃跑与暴动章节,是整部著作中难得地具备传统小说风格的“精彩情节”部分。逃跑是小规模或多数情况下纯个人的,与大范围的暴动相比呈现出极富创意和刺激的状态。1994年的好莱坞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和2005年的美剧《Prison Break》正好一个从个人一个从小团队来精准地呈现了狱中的逃跑。不过这里仅限于逃跑层面的技术再现,从被迫害的程度及整个社会政治高压氛围方面自然无法还原古拉格的情形。逃跑部分里给了滕诺一人便达五十多页,单独拍成一部大片不在话下。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继滕诺的孤胆英雄,肯吉尔营暴乱那更是一部史诗级大片,面临着所有都知道的注定失败以及墙外军队军警的包围骚扰,多达八千名囚犯在四十天内形成了近乎魔幻的祥和生活,分工协作,甚至理发店和修鞋铺也正常营业。尾声,作者引用了罗伯特彭斯的话“暴乱不可能取得成功。因为,它一旦胜利,人们就不再用这个名称……”。不过我认为作者本人的话更为意味深长“每当您在莫斯科走过多尔戈鲁基的纪念碑前时,请您想一想吧:这座纪念碑是在肯吉尔暴乱的日子里揭幕的。这样,它似乎就成了为肯吉尔建立的纪念碑。”

流放,在通常情况,照理应该同入狱或劳改营并列成为一种刑罚手段,可到了古拉格则成为刑满释放的一种自然延伸。流放地偏远困苦自不待言,流放地户籍制度以及数不清的严酷经济制约使得脱离古拉格的劳改犯们仍旧处于吃不饱穿不暖,并从事着当地自由人们最不愿意承担的工作。赚取着微不足道的收入,房子勉强可以称为有四面盖板和一块顶板的封闭空间。就算是这样,还必须依靠谨小慎微的言行与任劳任怨的努力工作才得以维持。作者在流放部分仍旧将其与沙俄时代的流放做对比,结论自然是万恶的沙俄时代的流放,简直如同“养老院”般的幸福而闲散,政治犯们的收入与时间充足,乃至可以自由聚会交流或独自思索研读,不少著名人物都是在流放期间得以建立自己的革命思想体系并写出不少著作的。

最后的部分是斯大林死后以及今天的法律(指六七十年代的苏联)。赫鲁晓夫解放了斯大林时期古拉格最黑暗的部分是肯定的,作者尤为惋惜的是他错将过多精力放在了古巴和玉米上,而在古拉格自由化或索性废除上半途而废。赫鲁晓夫以为索尔仁尼琴笔下的古拉格都是斯大林时代的事,但事实是五十年代后的古拉格经过短暂的解冻与缓释,很快又走回了欺上瞒下残暴冷漠的独立王国中。当外界质疑如今的古拉格乃至整个司法体系时,处于信息与资源强势地位的相关部门自然能够巧妙应对舆论,接受你访谈,接待你参观示范定点等等。现实往往如此,每个个体私下交流都认同的真理,在官方层面却被扭曲到另一个轨道,而对此你又无可奈何。

看了作者的后记,更印证了我的想法,那就是这本书的架构并不十分清晰,许多单点内容都彼此重复如递解与审讯、苏联的法律的荒唐之处、苦役劳改营与特种劳改营、迫害宗教人士及信徒等等。因为直到写完本书最后一行,作者甚至仍没有机会将全书所有章节放在同一张桌上。加上创作的大部分岁月处于何等恶劣的环境中,故完全无法用对一般大作家的要求来衡量,比如托尔斯泰创作《战争与和平》时所具备的富足的物质条件、稳定的生活状态与查阅详实资料的便利性。所以纯文学角度的诸多瑕疵恰恰是本书的难能可贵之处,反映了创作它的时期的特征,我想诺贝尔评奖委员会看重的也绝非此书的文学性。

看着看着无法不觉得我之后采取的路线惊人相似:对个人财产的直接公有化,生产上盲目大跃进造成灾难,法律完全服务于行政以至于根本无法按法理去推敲,十年动荡后普通民众间丧失信任风声鹤唳,任何经济建设与科技举措的失败都能归因于人民的敌人在暗中作祟却又抓不出这样的敌人……好在我党具备党内净化功能,虽然接近照搬苏联一套却又能摸着石头过自己的河,及时止损,不仅避免了苏联解体的命运还创造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奇迹。



没有监督,绝对的权力就会产生贪财、傲慢、残忍、淫荡。还有为未成年人如果作恶更是直接作为一个野兽成长了,无知、贪婪、暴力、懒惰、过早的淫荡、毫无基本人伦和怜悯之心。动物。还有集体的公司化的作恶,比如电信诈骗要严惩,让罪犯根本不敢建立这样的公司。恐惧、冷漠、不信任、告密。作为人,要一直保持自己的良知,和坚守做事的底线和规范。这部书里人性的光芒也存在,无辜的那种对正义公正充满自信的精神状态,要相信正义公正。

你可能感兴趣的:(古拉格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