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过客——第11章 性格决定命运

建翔的话启发了我，在后来的工作中我开始有所侧重。在完成一般的检测任务后，经常会琢磨那些普通手段无法检测或很难检测的量具，研究它们的特殊之处，尤其那些大型、重型的模具或检具，比如牙掌锻件毛坯流线的形状，金刚石钻头的齿穴位置检测，硬质合金分厂模具的检测等等，在我的努力下都能在三坐标测量机上完成检测，为相关技术人员提供了第一手准确的参考数据。除此之外，我发现外排齿定位规在平板上检测时非常麻烦，工作效率低下，于是，我认真分析图纸，把它拿到三坐标测量机上，安装一个与内孔平行的探头进行编程检测，操作方法简单，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那时候，电脑并不普及，会电脑和打字的人基本没有，我从计算机中心调出来，打字速度特别快，在厂里也算小有名气，本来这算是我的特长优势，可事物总有它的两面性，有时优势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比如领导会安排一些文稿或论文让你帮忙打印，刚开始我倒很乐意接受，慢慢的事情就发生了变化。一次，计量中心杜主任交给我几页稿纸，并说：“华北科长让你把这个材料打印一下。”我听了很不舒服，直接拒绝了，“我手头还有工作要干，这个事不是我的本职”我说。杜主任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因为这件事，我得罪了华北科长，在一次大会上，他不点名地说：“下级要服从上级，上级安排的都是你的工作，不要以为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有岗位职责上的几条”，我心里明白他这是有所指，我只能假装听不懂。

九十年代初期，企业的效益比较好，职工福利也很好，每个月都会分各种生活物资，人称1244，就是一斤油，两斤鸡蛋，四斤肉和四斤水果，每到分东西的那几天，每个人都乐哈哈的，不过也有不高兴的时候。比如分猪肉的时候，各单位要派出几个男同志负责把肉拉回来，再进行分割，按人头分成一份一份的，当然也有女同志帮忙，一般都是单位里的办事员，负责称重量，装袋子。在大伙眼里分东西可是个肥差，想要哪块就可以拿哪块，最差也可以给自己拿份好瘦肉，那些当领导的完全不用操心，因为办事员会提前打听好每一个领导的需求，哪个领导要排骨，哪个领导要猪肝、猪腰子，哪个领导要猪蹄，哪个领导要猪肚，这样下来，抢手的内货排骨老百姓基本看不到，瘦点的好肉也被出力分肉的几个人瓜分，等你去抓揪不拿到肥的泡泡肉，红的血脖子就算运气好了，运气不好拿份没法吃的肉心里自然不高兴，有的人还会骂两句解气。我就曾经参加过一次分肉，潘科长到下班最后一个拿肉，都能拿上排骨，而那些早早来抓揪的人常常都拿不到好肉。那些年，厂里分的东西可以说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大到西装，名牌内衣，皮鞋，靴子，羽绒服，棉袄，小到丝巾，领带，祙子，水果刀，指甲剪，吃的水果，喝的牛奶饮料，每到逢年过节，分的东西又好又多。有一年春节，我和大健带着自认为质量好的羊毛衫和皮鞋，给爸爸妈妈当过节礼物，却没想遭到爸爸妈妈的一顿责骂：“这些年，我不抽烟不喝酒，给你们省了好多钱，怎么尽拿些不要钱的东西回来。”听他们这样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他们再不喜欢，这也是我们自己舍不得留给自己穿，拿回来孝敬他们的。每当我们给公公婆婆带东西回去，他们都会高兴地说：“我们不需要，你们留着自己用。”或者说：“你们花那冤枉钱干什么？”原来，我的爸爸妈妈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从那以后，我不再给他们带任何发的东西，得花钱买东西或直接给他们钱。

婆婆身体肥胖，不爱运动，整日只顾忙着裁裁剪剪、缝缝补补，患胆结石的她一日突然发病，被送往医院就诊，医生要求住院后择期手术摘除胆囊。我立刻请年休假照顾住院的婆婆，不得已我把女儿送到四路妈妈那里，托她照顾一个星期。婆婆手术那天，我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从她进手术室到出手术室回病房，引流管、导尿管一个没少，夜里她疼得直叫，整夜狂吐不止，气味难闻让人恶心，我不嫌脏不嫌臭，一遍一遍地帮她接呕吐物，一次一次地帮她清理擦洗，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慢慢好转起来。婆婆在医院住了五天，出院后我急不可待地坐车回四路去接自己的女儿，当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火冒三丈，她的嘴唇上面被暖气片磕伤，很明显的一条红红的疤痕。就五天，短短的五天，妈妈为什么不能用心看好孩子呢？我想不通，任凭妈妈在身后解释着，那一刻，我不想听、也听不进任何解释，我满心怨气地抱着女儿飞快地离开。这件事，我始终记得也永远不会忘记，女儿嘴唇上方至今留着那条浅浅的疤痕，我心里想：妈妈重男轻女不爱我，也不爱我的孩子。

百灵在油田电大脱产学习的那几年，和继弘的感情出现了问题。突然有一天，百灵到单位来找我，哭着告诉我：继弘结识了新的女朋友，是我们钻头厂厂长的女儿静静。看她泪流满面极度痛苦的样子，我不可能袖手旁观，想起小华和厂长家住对门，两家关系很好，两家的姑娘也是好朋友，于是我请小华帮忙找来了静静，让百灵和静静一起好好谈谈，经过大概两个多小时的交谈，百灵不再哭泣，果断决定退出，不再留恋继弘。原来，静静从小随爷爷奶奶生活在上海，大学毕业后才回到油田，回到父母身边，可以说和当厂长的妈妈没有太多感情上的交流，当静静来到牙轮车间工作后，很多人知道她是厂长之女，也都敬而远之，只有继弘经常大胆地和她说话，哄她开心，极度渴望他人关爱的静静便对继弘产生了好感，两人一来二往变成了形影不离的恋人。尽管他们的感情不被厂长所接受，静静的一意孤行令他们非常生气。在我看来，继弘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毫不顾忌和百灵长达七年的感情，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百灵爱，我劝百灵不要沉迷在过去的感情中，尽快走出阴霾，后来，好像没到一年，百灵迅速和测井研究所的一名大学毕业生恋爱结婚，他就是百灵现在的丈夫小强，小强四方脸高个子，典型的西北人形象，和百灵是陕西老乡，为人诚实，不擅言语，看上去安全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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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我的专业技术有了稳步提升，在班里也成为一名骨干力量。好像是九四年，研究所在全厂范围内征集科技论文，我以为只有技术干部或工程师们才有资格写论文，是潘科长鼓励我说：“你写一篇关于三坐标方面的论文，让大家对三坐标有个认识。”我从来没写过论文，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对格式和内容方面的要求，潘科长找了一份以前的样本让我参考。我把自己近些年来在三坐标上检测的、具有代表性的量具进行了总结，写出了我的第一篇论文《手动三坐标测量机检测方法初探》，并荣获优秀论文二等奖。

当你的工作有了起色，就容易引起个别人的嫉妒之心。正当我论文得奖后没几天，偶尔我经过更衣室的时候，正巧听到里面有人议论：“什么论文得奖，还不都是抄来的。”论文中所写内容全部是从我的工作实践中总结而来，当即我底气十足的冲进去，指着那个人说道：“你有什么依据说我论文是抄的？有本事你也抄一篇。”那人自知理亏，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杜主任听闻此事，笑笑说：“你们可不要惹她哦。”

九五年，厂里搞体制改革，说是先从领导下手，记得叫“三干法”，具体的意思我已想不起来，只记得潘科长走了，来了一个刘科长，很多人都蠢蠢欲动想给自己换个岗位，我也不例外，冲动地跑去找刘科长要求填申请表，没想到刘科长很直接地告诉我：“如果这个岗位是给你定的，我放你走绝不拦着你，如果不是，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去当那个傻瓜。没过几天，听闻要组建一个新单位：职业技能鉴定中心，那儿新上任的主任看中了建翔，建翔去了职业技能鉴定中心迎接新的挑战。临走之前对我说：“我已向主任推荐由你来当这个班长，无论从技能还是从能力方面，也只有你合适。”我有点犹豫：“这里人有点复杂，怕我胜任不了。”他又说：“当班长对你以后有好处，你不能一直当检定员，要往技术或管理方向发展。”他说的确有道理，于是，我决定试一试。

在我们那种单位里，班长并不是脱产的，除了要做一些基础管理工作，比如人员考勤，检定任务分配与协调，记录的归档，数据的统计等，还要带头参与并完成各项检定任务。要说这其中也就是分配任务比较麻烦，在我当检定员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人说这说那、认为活分配不均，要分得好、分得均匀、分得大家都没有意见，还真是一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