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向北

  “你记得那个夏天吗?”

    “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你刚刚来的时候,比现在瘦一些。”

    蝉鸣逐渐划过漫长天空,午后的凉意存留在台阶上,我看着教学楼上忽明忽暗的栏杆,嘴角抹出一丝微笑。

  “叮咚……”

  我拿起手机,上面发来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4点,来常春藤茶吧找我吧。”

  我挠了挠头,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当我推开茶吧的门时,发觉里面空荡荡的,我在靠近窗户的一个座位坐下。服务员往我杯子里加了水,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有些葛根的味道。

  我看了看桌上的手机,上面又发来一条消息,“你到了吗?”

    我回复道:“到了。”

    这时,我的手机接到了一个视频电话,电话中断了,又打了一遍。

    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回头看了一眼,邻桌的一个戴着灰色口罩的男子走了过来。

  我最后的印象是,他的口罩很大。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根棍状的东西。

  然后,用它抵住了我的脑袋。

  他对我说:“永远,不要再去找她,你知道后果的。”

  我看着他,说:“你敢开枪么。”

  他冷笑一声,我听到金属碰撞了我的脑袋。

  很硬的枪管。

  大概是昏了好久,我在医院苏醒过来,头上缠着纱布。护士走进来,说:“你醒了,把医药费结一下吧。”

  我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说:“那个家伙呢。”

    “哦,那个家伙啊,早跑了。你认识他吗?”

  “不认……可能以前见过吧。”

    “警察喊你去做笔录,他们的人在外面等你。”

  做了笔录回来,我看着外面的蓝天,又在嘴角挂出一点微笑。

    我回到家,把自己写的那一篇文章又找了出来,一字一句认真地念了一遍。

    最后,在上面加了几句诗: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写完这几句,我把笔一丢,安稳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了好久,我醒来时,已是晚上。

    微信上,她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还记得那个夏天吗?”

    “不记得了……呃,你那时好像瘦一些。”

    “那些晚上,你究竟在等什么?”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在等月亮从云彩后面出来吧。”

    “那你等了多久?”

    “很久,但是月亮从不曾露面。”

    “你给我发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写得挺好。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写这种东西了。我觉得,写这些是在浪费你的才华……”

    “没关系,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写。”

    “你写得再多,最后还是一样的,你看看你,你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我觉得现在的样子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阻止了,没有效果。”

      “有点疼,不过还好,我还活着。”

    “对不起……”

    “我习惯了,你以后让他不要再那么火爆了,万一真伤到人,他就跑不脱了。”

  我关了手机,看到外面的星光,星星总是一样的,是因为离得太远。

    我们看到的星星都是那样一些发亮的东西,

没有情感,没有生机,但是,人是有感觉的生物,一样可以赋予他们人的品格。

    我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又写下这样一段话:“星星是借助别的东西发光,可它的光,可以刺破数万亿光年的黑暗,直抵人心。我希望我写下的东西,可以穿透无边的黑暗,让另一颗心为之颤动。”

    写完这些,我如释重负,窗外下起了雨。梧桐树的叶子上有一些孔洞,边缘的痕迹有些发黄。滴滴答答的光泄了一地,柏油路上的泥渣格外显眼。

  这是一个沉静的夜晚,我和我的伤口都在沉默中疗伤。

    明天,我还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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