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22

所以,平凡!

10(1)

上初中前,王跟牛一直叫王跟牛,同学们也都喊他“跟牛儿”。

王跟牛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是吊儿郎当的,但吊儿郎当的王跟牛却幸运地考上了初中。

进入初中的第一天,教语文的班主任吴老师就问大家:

“你们已经是初中生了,都该有个官名了,你们家里给你们都取官名了吗?”

王跟牛举手。

“老师,啥叫个官名呀?”

“啊,这个官名呐,也叫大名、学名,就是你们将来当官的时候用的名字,现在就得取好了!万一将来你们要混出个名堂来,别人就会跟你说‘久仰大名’,如果说“久仰小名”那像什么话?!”

孩子们哈哈大笑!老师的解释有刻意的痕迹,不算很成功,但却成功勾起了孩子们的兴趣。

“这个取官名啊,也是你们长大的一个标志。长大了,就不能还让人管你们猫儿狗儿或者花儿香儿的叫喽!今天回去之后,让你们的家长给你们取个官名明天报上来吧”。

孩子们听了都特别高兴,心想“哇,将来还可以当官哎,我一定要取一个美得很的官名。”

王跟牛回家向家里人转达了老师的意思和要求,父亲听了,抽着旱烟,斜眼瞅了他半天,说:

“瓜怂,咱家除了你,上上下下都是睁眼瞎,你自己不取还指望谁给你取呢?!”

父亲说的是实话,他们家原来只有他的爷爷上过私塾,识些字,其他的人个个都是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一”的主。可惜爷爷赶在他出生前下场(去世)了,求他不着!这下让王跟牛犯了愁,一夜之间,上哪里去取个官名呢?可是不取明天又没法跟老师交代。怎么办?

算毬了,豁出去自己来吧!吃完晚饭,王跟牛找出那本辗转几手被翻得有些破烂的《新华字典》,从前往后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把自己觉得合适的字和自己的姓连起来小声地读出来,寻找被别人称呼的感觉。结果一直从a翻到z,从晚饭后一直翻到夜里十一点多,始终也没定下来,似乎每个字都很好,可是一放到他的身上又感觉不好听,这让他很烦躁,心说:日他娘(niá)的,取个名字真难,要是爷爷活着就好了,唉!其实我觉得王跟牛挺好的呀,还取什么官名?!最后两只眼皮互相打架,实在困得睁不开了,就在将睡未睡之时,突然心中灵光一闪,想起上自然常识课时,老师说过,相对于宇宙的广阔来说,人不过就是一粒极微小的尘埃而已。于是,王跟牛一拍脑门说就是他了:

王一尘。

取好名字,王跟牛立刻倒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王跟牛早早地就起床了,也没有告诉家人自己取了个啥样的官名,吃完早餐,哼着秦腔就去学校了。

西北人多喜欢秦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喜欢!

积千年传承沉淀下来的秦腔,是所有地方戏曲中最有底气的,她的底气不单缘自她的古老,还缘于她的“吼”。

套用一句戏词,“你往这尘世上看”,悠悠红尘,试问能有几人一生活得轻松而惬如?!人一旦间落了俗世,吃了五谷杂粮,整日俗事缠身,压力如巨,坏情绪如影随形,难免要发发脾气宣泄出来。又试问,能有几人在发脾气时是轻言轻语的?!无非都是个暴跳如雷、嘶吼如狂!

秦腔的“吼”,恰就“吼”出了每个人在百般淬炼后心底的五味杂陈,让每一个听者看者都有一种尽情释放的畅快。

秦腔角色里也是有婉转的旦角儿的,可要是把她放在其他戏曲当中,那调门依然高昂得“不像话”!

欣赏秦腔,不必一定有文化,就算一字不识也没有关系,误不了事。

和其他传统戏曲一样,秦腔角色也分“生、末、净、旦、丑”,每个角色都赋予了它固定的含义和唱腔,所以不用知道他们嘴里唱的什么,光是看他们的身份和唱腔、动作,这部戏的内容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当然,能知道唱词就更美了。

西北人喜欢秦腔,并非喜欢它的新颖,而是喜欢它的“调调儿”,就是它的韵律和唱腔,和“吼”唱的那股劲儿,单纯且纯粹!

对于痴迷秦腔的人来说,锣鼓一鸣,唱腔一起,就已经勾去了他的三魂七魄。他们或可能分不清到底是乐器伴奏了唱腔,还是唱腔伴奏了乐器,反正少一样都觉得缺少了味道,就如饭中少盐一般。

如果光是看戏的不识字也就罢了,令人称奇的是,有些唱了一辈子戏的人竟也可以是一字不识的文盲,完全靠的是口口相传。

这大概就是传统戏曲不同于现代影视剧的魅力和它能在几千年的文盲化人群中经久不衰地传承的秘密所在了。

(未完待续......)
(转自作者微信公众号【法律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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