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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一度的班会课总是说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此时正主都不在,白子楠只好认命的走上台,说道:“就说住宿还是走读的事。今天回家各位都和父母商量下,明早回来统计人数。家住得近的就别住宿了。每班男女共限定32人,8个寝。如果只觉得好玩的那可别来,宿舍肯定没家舒服。我说完了,大家自修。”
旁边已经有政治老师急冲冲上来要对早上布置的一整张政治试卷。这堂班会除了被分给政治老师,还有英语,地理......
周五放学回家难免的拥挤。祁舷和好兄弟们道别,他打算绕到九中附近的小吃街买杯奶茶。
九月的下午五点天还是敞亮的,空气干燥得近乎凝固。附近中学的小情侣们都抓紧时间秀恩爱,买完奶茶还要再间接接吻式喝法。祁舷身为一个母胎solo的崽,身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齐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痛哭他做的健康饮食表又双叒叕失败了。祁舷吸了口四季奶青,把奶茶扔进垃圾桶。
人在自己年轻的时候总要经历点风风雨雨,未来老了才能平平安安。
一如既往的场景,只是不同以往的人。看似温馨的暖黄色灯光照耀的两人面无表情,像没有机质的怪物。
看来他们不是很欢迎我。
此时这次谈话的主人公才姗姗来迟。喻漻匆忙走上楼,看见他两个人才终于有些表情的变化。
喻漻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妈我在学校里写作业,写完了才发现已经有些晚了,下次一定注意。”
喻然倾仍旧是一副不满意的表情,看得祁舷颇为不爽。
“小喻,你坐下来,别再站着了。”祁磊率先打破宁静,招呼着别人家的儿子赶紧坐下。
于是祁舷就站在一旁看完这一出并不精彩的家庭伦理剧。颇似无人搭理的小丑演员。
“小喻是想住宿还是走读呢?我和你妈最近都挺忙,前个星期刚刚把保姆辞退了,可能你回家都没什么人照顾你。”
喻漻并不看着祁磊。从祁舷的视角看过去,喻漻的一双桃花眼斜瞥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有说不完的情意。突然视线相对的瞬间,祁舷心里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如果这双眼睛没那么像祁磊的话,他会对喻漻增加点好感。
“我住宿吧,比较方便。家里得远,上下学太麻烦了。”
祁磊很满意他这个继子,这才注意到他前妻的儿子,“那祁舷呢?”
“我在家舒坦,反正你们都不在。”
祁磊自然听得出话里的嘲讽,直接接了句,“回家时间不要超过十点。”又像是彰显他的领导风范一样。
坐在祁舷斜对角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出声,风韵仍在的美丽面孔透露出全然的冷漠,她只是摸了下自己的卷发,沉默的吃着饭。
没等该死的寂静重回,祁舷就走开回房间了。
房间黑得没有边际,一走进就泛着一股冷气。
祁舷无力的倒上床,用力揉了揉脸。将刚才的暗潮翻涌慢慢消化掉,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想起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已经四十岁的女人依旧保持着曾经年轻时候的美丽,保养得很好的脸化着精致的妆容,她一点也没感觉到登堂入室的羞迫感,仿佛这栋别墅本就是在她名下一般。歪头撑着脸和祁舷对峙着。
这个女人他很熟悉,熟悉到每每回忆起小时候还算快乐的童年的那点污点,永远要把这张脸拉出来细细临摹一遍。
本来刚刚事业有成的男子出轨邻居单亲母亲就已经够可笑了,居然还有寻找十年再追到手结婚这一出后戏填补剧情。八点档也没这个精彩。
他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这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以及她十七岁的儿子。正待在玄关口冷漠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喻漻的身体似乎有一丝的颤抖。也许喻漻也宁可这个戏剧性的重逢不存在吧。
相隔十年,曾经自己还好声好气叫过哥哥的人居然真的成了自己哥哥。
还得拜这两人所赐。
一时之间,多年积压愤恨、厌恶、烦闷直冲而上,一直潇洒自如的人一下被压垮。祁舷的眼前一刺一刺的发黑,仿佛永远是不着边的黑暗。
校服口袋里一阵振动,祁舷掏出手机,黑漆漆一片被惨白的光照明。
祁哥的冲锋枪(唐远):祁哥在嘛@祁哥本祁(祁舷) 祁哥祁哥祁哥祁哥祁
祁哥本哥(祁舷):?
祁哥的小灵通(朱敏敏):祁哥,你要不要住宿哇,一起来快活~
祁哥本哥(祁舷):我不住宿。
祁哥的健身仪(齐霖):NO!!!你一定要住宿,我们五人小分队不能散。我刚还和白子楠说了嘴要给我们留五个床位。
祁哥的作业帮(叶昇):想想,以后我们四个在寝室里快活,只有你一个苦逼的回家。
祁哥本哥(祁舷):你们住宿才苦逼吧,傻子。
祁舷看着手机无奈的笑了。卧蚕张扬的显露出来。无论是充满笑意的眼睛还是上挑的眉毛都彰显着这个人,现在,很快乐。
啧,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怕不是没心没肺。祁舷嘴上嘲笑自己没骨气,手上却打着:“行,那住宿,留我一床。”
祁哥的健身仪(齐霖):好嘞!今晚要团建吗,老地方去吗去吗。
祁哥的作业帮(叶昇):我今晚要补课,你们记得把我这份给玩了。
祁哥的冲锋枪(唐远):那就走呗。
朱敏敏:祁哥,猜猜我刚吃到什么瓜。等到时到了就告诉你。
还是私聊,真有什么事不在群里说?祁舷深吸一口气,抓起床边的衣物换上。
脱掉了一身黑白的九中外套,换上红卫衣黑长裤,再戴个鸭舌帽。这幅打扮颇似站街青年,合着他一身随性恣意的气质和这张一夜一亿的脸。
难怪那么多小女生心动呢。朱敏敏摸了摸自己被帅得砰砰直跳的心。
一见到祁舷,朱敏敏就拽过他结实的胳膊,对着吧台姐姐说道:“两个包间。”对着一脸疑惑的齐霖和唐远挤了挤绿豆眼。
毕竟是多年的革命友谊,齐唐两人一脸了然。“那我们先去唱k了,你们到时候控制点,别打起来。”
祁舷挑了挑眉,看着一脸神神秘秘的朱敏敏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就是,关于喻漻初中的事。”朱敏敏清清喉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其实祁舷并不是很关心,但朱敏敏每次说起让他自己难以接受的瓜时,都会先来这么一句。
祁舷收起一副玩味的样子,正了正身,“说来听听。”
“喻漻,你了解他吗?我只从你这里的只言片语听到过他,他平时在班里也不怎么说话,独来独往的,永远拒人三尺的样。所以当我知道他被一个人追求两年,我还有些震惊。”
“而且他是被一个男生追了两年。”
朱敏敏看见祁舷瞬间冷脸,不敢再卖关子,“那男的我们都认识,峻和集团太子爷何辰,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不过不得不说,九中那么多漂亮妹子,也没人比得上喻漻,相比初中也很好看。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这张脸会在九中引起一片血雨腥风。”朱敏敏咽咽口水,补了句,“据说,是喻漻勾引的何辰。”
喻漻,是怎么样的人。
小时候的喻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会这么做。十年变迁,老家边上的老榕树都被砍倒移植了,更何况人呢。
但祁舷本着朱敏敏的瓜60%都是假的理念,并不认为喻漻会干出这种事。虽然他对喻漻无感吧。
“喻漻,他是gay?”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从小到大都没谈过女朋友。”
“我也没啊。”祁舷薄唇轻挑,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好笑。
“好好好,当我没说。就这样,其实也没啥,咱们找唐远他们玩吧。”
祁舷走进黑压压的充满诡秘气氛的别墅。那个放肆的男孩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懒得做出回应的人。
穿过装饰华丽却颇显空荡的客厅。祁舷本只想上楼走回自己房间,但他敏锐的察觉到客厅沙发有一团什么东西窝在那。好奇心促使他走过去一探究竟。
喻漻躺在那里。睡着后的他一改白日的冷漠无情,整个人都乖得不行。一小道月色投过窗照着他的眉眼。鸦黑的头发柔软的贴在脸上,浓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也不知道他躺在这里要做什么。
祁舷心中一动,毕竟是刚刚被诬陷的可怜人,或许得给他拿床被子。
“忙死忙活忙半天,为了什么。”祁舷伸了伸懒腰。身后,喻漻悄悄攥紧身上的被子,偷偷睁开眼盯着大步上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