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叶


妻子去菜场回来,顺便买了一沓粽叶,我一眼就认出是从竹子身上剥下来的。宽大却不肥厚,灰白色,如裁剪下来的布料。

放进塑料大盆子里,注上清水,它们立刻就不安分地跟着漂了起来,按也按不下去。竹叶本来是有水份的,被榨干储藏后再次遇到水明显有些不适应。只得再用盛满水的小盆压在上面,尽管这般承受重压,叶梢还是顽固地翘出水面。

在水里浸了一个日夜,吃足了水份的叶子变成浅绿色,沾染上淡淡的黄,似乎有了生命的迹象,散发出来的是一缕一丝的清香。这让我有了想象,蜕变并不需要太多的繁琐,只需点水份,当然少不了压力,试想一直让它漂浮在水面上,等到水质变了,它可能依旧还是竹叶。

我没有想到妻子要买粽叶裹粽子。现在是四月,还有个闰月,离端午还早呢!她说图个新鲜呗,现在谁还要等到节日那天才吃。想想也是,每次去金山途中都要进服务区,买两个叫服务员拨好的嘉兴肉粽,可以解馋,也可以省时。现在的节日似乎也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早没有了以前那种期盼,那种奢侈,那种隆重了。

粽子裹了很多,大肉的,红豆绿豆的,还有蜜枣馅的,满屋浓浓的香味,唯独没有白糯米无馅的。妻子笑我,你吃么?下次专门给你裹一锅。

想想没错,什么样馅的都吃过,有次从宜兴回来,路过淀山湖服务区,一下子买了三百块钱的真空包装的大肉粽子。回家还被妻子数落了一顿。

但白粽子这些年真的没吃过,尤其是芦叶包裹的。 品尝这种味道,也像是品尝生活的滋味,这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撒红糖。

在我的老家,以前裹粽子用的都是江边的芦苇叶。端午来临之前,江边那片平日默默无闻却又浩瀚如海的芦苇荡里,忽地就热闹起来。提前去打芦苇叶的是想挣点零花钱,还有家里小孩过第一个端午节,亲戚邻居要送兜:包布,裹些粽子还情的,也得提早去。自用的要不了多少,端午前两三天都来得及。

因为芦苇荡是集体的,秋冬季节每家每户都会分到些芦苇编席,平日里生产队会排人看护,所以打点叶子也不是大大方方的可以进去,有点属于“偷”的性质。

一直记得,每年临近端午,母亲就会在某一个早晨,去三里路开外的江边打一布袋芦苇的叶子回来,裹粽子用。母亲回来时,头发总是乱糟糟的,间杂着些扯碎了的叶片,像是从草堆中钻出来。但她顾不上清理,倒下芦叶,拣出破的,窄的不适合用的扔掉。挑出来的放在大锅里注入清水,大火烀煮,直烀得锅屋里白雾弥漫,烀得屋内屋外清香四溢,烀得我不停地吸着鼻子,那种味道像是后来的初恋,烙在内心深处,怎么也就忘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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