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那种感觉我想了很久，好多个凌晨起来为了赶路，从小时候从乡下要去城里，那时候醒来是很不情愿的，带着起床气，起得早眼睛酸，打着哈欠，跟在大人后面，踩着露水，夏天的时候蛐蛐在草丛里叫不停，偶尔惊醒一只蝉，很长的吱了一两声，青蛙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抬头看是满天的星辰，偶尔吹起一点点风，都是带着清香，迷迷糊糊到了城里，这个小城才刚刚醒过来，自己却已经赶了好远的路。

  后来长大一点点，竟又要奔波到更远的地方，从小颠沛流离，本来觉得已经习惯了，但是踏上火车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眼泪打转，我不知道离开的意义在哪，在这里要去那里，改变不了什么，那时候的感觉已经变成逆来受顺，去哪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知道将要去的新地方一直换，仍旧还是凌晨起床，在打着哈欠的路上，没做任何准备的踏上旅程。

    那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地图，凌晨的火车站里，到处都是要离别的人，亲人分离，恋人走散，保重的话和诫子的话到处都飘散着，灯光昏暗，灰白的墙上连影子都不清不楚，凭着印象记得仅仅一个早晨就走了很远，晨光熹微的时候出发，中午已经出了省，火车上的味道我还记得很清楚，充斥着各种混杂的气味，大人们一脸倦容，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中午的太阳很刺眼，窗外是哪个一辈子也许只见过一次的小山村，有的农人在劳作，亦或是路过哪个小城镇，站台上站着大包小包淹没的人，也不知道跟我一样要去哪个地方。这样的赶路经历了几次过后，已经懒得去想要去哪里了，上了车眯上眼睛，醒的时候已经到了。

    再后来从台湾回来的那天早晨，我记得是四点起的床，前一天晚上一起聊天到一点才睡，三点多闹钟响的时候，舍友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说，是啊你睡着了时间就一下子就过去了，现在想一想他说的可能是，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四点起来，洗漱完，行李前一天晚上收拾过，出门前，往宿舍里望了几眼，叹了口气，转身拖上行李箱掩上门，就走出了宿舍大门。那天到大陆的时候，才中午，在厦门的出租车上，我想我前几个小时还在屏东的土地上，现在已经踏上回家的路了，是啊时间过得真的是很快。

    这么多次赶路，到现在还是匆匆的走在路上，下一次某个凌晨还是会为了去某个地方，怀着不情愿的心情爬起来，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花好几分钟才能想的起来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来来回回，享受着现在交通带来的迅捷，又怀念离开的那个地方，不曾深刻清晰地去想，始终就是，自别离未曾停歇过的，像是透明的海水渗透进去金黄色的沙滩上，缓慢的，无时无刻的，想起来就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