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还是和往常一样,穿上短袖校服,系好皮带,带好飘带,花10分钟的时间走路去学校。
到了学校,同学坐在早已排好位置的座位上,拿着语文课本和语文学辅在埋头复习。“嘿!赵神仙来了!”
我笑了笑,似不以为然。我的成绩对于这个六(3)班来讲,可以算是数一数二,对于年级来讲,可以说排前十。班里不知道是谁,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做赵六。
“阿六来了阿六来了。”“马牛逼”一见着我就嚷着,“语文考试你记得昂,和阿姚,记得给我看看。”我笑道:“姚才厉害,看我的你就亏了。”说完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位神仙,你就别谦虚了。”“紫菜”又开始了。其实,她也很厉害,尤其是数学。我还记得,这学期三次的数学考,有一张没发,其他两张都考了100。“我下午数学考还看你的呢!”
我们就这么一直打打闹闹,一直到老班卢老师进教室为止。
“马上把书包放外面的柜桶里!”阿卢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外头。接下来,只听“砰”的几声响,所有人都立刻拿起书包跑出了教室。而我却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放完书包,我们都回到教室,静静的等着阿卢的安排。“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你们手里还有资料的先复习,没拿的同学腰背挺直,静下心来!”
我默默地望了望我手里的学辅,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好笑。“从你们现在这个状态,我都能知道你们能拿多少分!”阿卢说道。
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过了多久,直到监考老师走进教室,我们才把资料急急忙忙地往外头放。
“请监考老师当众拆封并分发试卷,请监考老师当众拆封并分发试卷。”紧接着,广播响起,监考老师开始拆封密封袋,拿出试卷,并分组。
这个老师个子不高,皮肤又黑又黄,带着个眼镜,表面看起来倒是挺斯文的一幅模样。具体怎样就不知道了。
打铃了,我们开始答题,听写时和广播冲突了,所以我们只能够重放了一次听写。我大概是全班最快写完语文卷子的了,毕竟当我写完时,每个人还在埋头“沙沙”地写着。还剩二十分钟,我特别无聊,手和脚感觉也不自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放哪儿都觉得不对。而那个女的监考老师也一直盯着我看,总感觉在盯着一个偷东西的贼,盯的我混身更加不自在了。
好不容易考完语文试卷,紧接着又是英语。监考老师还是那个女老师。英语考一个小时,这是我一直都不明白的事——为什么英语要考那么长的时间?这个疑问在第二场考试的时候就更加强烈了,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这是小学的最后一次英语考试,而是因为我怕我写完,还剩很长时间。这样的话我就又得被盯上了。然而,结果和我想的差不多,还剩下四十分钟,我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对于我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想安分地坐好不动,简直比登天还难。果不其然,老师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都懒得搭理。
到了吃饭时间,我和老张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起去饭堂。在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好好珍惜吧,这是你最后一次吃英才大饭堂了。”
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涌上心头。我怔了怔,没回答她。
“今天你吃的可以啊。”倒饭之前,老张冲我一笑,调侃道。我低头,才发现,原来我不知不觉的已经把饭给吃完了,虽然还剩了一点点。
回到教室,就是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原来,是老唐那些人在吃自嗨锅。我倒也不在意,闲着无聊,上黑板画了几笔就下来了。
午休时,我突然想起,我忘了给老张写信了。写信是因为我不能继续留英才的初中了,算是一个念想吧。昨晚只给了“四岁”写,忘给“五岁”写了。其实,倒也不是忘,而是我给四岁写完时已经很晚了,我怕再写下去老妈又得来骂人了。
于是,我出了教室,从书包里拿出中方格,翻到昨晚给四岁写的那一页,撕下来,看了几遍,然后压在本子下,开始给老张写。具体内容大概就是告诉了我新家的详细地址,然后嘱咐初中那些啥的,写完后还写了个名儿:爱你的三岁。
三岁,是我给自己定的名儿,可以叫岁岁,也可以叫三岁。不过,班里大多数人还是叫我赵六,阿赵或者阿六。
给老张的那封,正面写了“To 儿子”,而给四岁的那封,写了“To 孙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张成了我“儿子”,而老张又成了四岁的“爸爸”,于是,顺其自然,四岁就成了我“孙子”。
下午的数学考,我大概看了遍试卷,有些不会写,还有些不确定。但这不是让我担心的。收卷时,我还在改一道题,结果那个女老师直接抢走了我的试卷,而且抢的时候还烂了。那一刻,我的心态崩了,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可是我拼命让他滚回了眼眶。那时,我突然想起,好像是作弊,说话还有什么的卷面扣十分。而我望了望坐在我那列最后一个快告诉我答案的天月,正懵懵地看着我。
“丁零零零……”
“哦耶!”全班,起哄。我却没那个心思。
马牛逼来安慰我。
萱来安慰我。
我也在安慰我自己。
尽管我知道,自己的数学卷子已经可能是0分了。
我擦干眼泪,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脆弱的样子。上到讲台,我帮老班长搭把手,她要写老班给我们的诗歌,而我写一个“防溺水安全”,写完后帮她拿本子,念给她听,她来写。
简短的防溺水教育结束后,我们开始小型的毕业会。“杨大胖”和阿黎是主持人,首先是先请六位同学上台发表毕业感言。
我是最后一个。老班长,也就是阿姚,她第一个。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静静的听着,不知何时,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
第二个,小卢。
第三个,一鑫。
第四个,本该到四岁了,可是她去拿花了。于是,就这么的,到了第五个,
到了我时,掌声不知为何变得更加热烈了。我拿起精心准备的感言稿,走上讲台。
前面啰嗦了一大堆,知道后面,我才觉得,算是掏心掏肺了。
“有人说,毕业就是一窗玻璃,我们要撞碎它,然后擦着锋利的碎片走过去,血肉模糊之后,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是啊,有些人,或许初中的时候还能在一起,但是有些人,今天却是最后一面了。但我希望,我们的小学毕业最后,能画上一个指引好,指向着一个温暖笑容的明天。
在这里,我也想告诉大家:“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愿我们能插上父母与老师期望的翅膀,飞向初中的蓝天,追逐流星划过的方向,与“幸运”相遇。如果你曾被黑暗笼罩,你么你想想,你不就是光明本身吗?所以,在小学毕业之际,也展望一个美好的未来,并为此付诸努力吧。以后,记得常联系!”
话落,掌声四起。
实际上,在老班出教室接个电话的时候,班里就开始闹哄哄的了。直到老班进来,班里才安静。
“你们懂不懂事啊?啊?今天最后一天了,还要我发火是吗?”说这,阿卢走上前去,踹了一下戚戚的桌子,“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想让你们坐一起吗?一在一起就捣乱。我出去接家长的电话,人家同学在这里发言,你就在这里,啊?”
说着,又转向我们,“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在小学听同学们发言了,还不好好珍惜,每个同学都在说自己的心里话,尤其是……”说到这,阿卢延长了几秒,“赵琳同学。”
我却表现得很平淡,可是心里却知道,我快要哭了。尤其是听到“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在小学听同学们发言了,还不好好珍惜?”这句的时候。
接着,阿卢又问:“方涵还没回来吗?”
杨大胖摇了摇头。我望向四岁的地方,发现她确实还没回来。
“那继续。”
“接下来,进行深情祝福环节。”阿黎道。
“注意啊,去跟你最想祝福的人说最真诚的话。”阿卢道,“我只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话音刚落,人群散开来,马牛逼先给了萱一个拥抱,然后问我,“阿六,来抱抱吧。”我轻轻地拥了上去。泪里,全是不舍。
“诶,熊大美人,你要给赵六一个拥抱吗?”一旁的人问。
熊大美人是男的,可是我们却叫她美人。就像余大帅哥是女的,我们却叫她帅哥。“来握个手握个手。”
我一用力,他的五官就开始扭曲,“撕啊,疼疼疼疼疼……”玩够了,我才松开。“赵六祝你英年早逝啊!”我无奈地笑了笑。
等老师说停止的时候,崔某朝我说到,“赵六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撇了撇嘴,可这也挡不住我脸上的笑意。
杨大胖再次念上台词:“下面,有请卢老师为我们带来最后一堂课!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老班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开始发言。“今天呢,我是希望大家能够开开心心的毕业。首先暑假,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是我带过的最久一届的班级,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到现在,当然,二年级的时候,是潘老师带你们。但是你们,在我教书16年来,确实是我带过最久的一届。你们每一个人的性格我都非常了解,而且,你们每一个人我都记忆特别深刻,因为你们性格都不相同,有着自己的个性。卢老师呢,也非常用心的去教你们,可能有时候用力过猛了,是吧?像打手板啊,拍你一下……是不是?但是,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老师希望你们上了初中,能够更加优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卢老师的课也就讲到这里吧……”顿了一下,卢老师大声喊道:“下课!”
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今天这节课,真的是小学里的最后一节课,也是我们听卢老师讲的最后一节课了。
只听坐在我前头的老班长喊了声“起立”,全班同学站了起来,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这句话,我带着哭腔说完的。
“好!”卢老师又喊道,“那同学们,把黑板上这首诗读一遍吧,这是卢老师写给你们的一首诗。”
“我们一起读好不好?”
“好。”
“夏日•离别
——写给六(3)班的孩子们的诗
预备起!”
“夏日•离别
在这样一个夏天
我们就要说再见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离别的不舍又一次在心中涌动
在这样一个夏天
属于我们六年(3)班的最后一个夏天
我,只想静静地再看你们一眼
再轻轻地翻阅旧时的照片
这个班级曾经吵吵闹闹
这个班级曾经其乐融融
这个班级曾经癫狂尖叫
这个班级曾经温暖你我
六年前的3班
梦开始的地方
第一次,我们跨进校园,挥动小手与父母道别
第一次,我们亲切地叫一声:“老师,您好!”
第一次,我们叫出了人生的第一份答卷……
从此,我们开始成长
六年来,我们经历了磨炼
六年后,我们长成了翩翩少年
感恩,敬爱的老师
感恩,可爱的同学
感恩,亲爱的母校
感恩,我们风雨同舟的六年时光
再见,敬爱的老师
再见,可爱的同学
再见,亲爱的母校
再见,我们风雨同舟的六年时光
在这样一个离别的夏日
让我们一同将记忆封存
老师 同学 母校
我们共同的六年(3)班
将在我们记忆的最深处
永远 定格……”
仔细听,轻轻的哭声响在耳边……
“好!放学!”
等了六年,只等来一句放学。
放学后,我还和老师们呆了一会儿,因为要送花。
快要走时,只听见广播,“请一到九年级全体同学离开教学楼,到大厅等候家长。请一到九年级全体同学离开教学楼,到大厅等候家长。”
我的心莫名的颤抖了几下——真的要离开了。
与老张和四岁一同走出学校,我开玩笑似的说:“再多看几眼学校吧,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不,我俩家就住它旁边,天天能看到。”老张回应。
“但是我看不到了啊。”这句话,我说在心里。
四岁的家是住别墅区,最近的,到她家时,我碰了碰她的口袋,“别忘了那封信。”在放学时,我已经把两封信给了她们了。
“啊嗯?”她疑惑。
我没多说什么,“拜拜。”一声后,就挥别了。
这一别,就可能真的再也不见。
我和老张继续相伴走着。“唉,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就感觉什么都说不出了。”我感慨道。
老张说:“以前想过以很多种方式面临这次毕业,却没想好该以什么方式来面临这个暑假。”
“对啊,总感觉明天还要上学,这次考试,真的没什么紧迫感。奈何,已经毕业了。”
我们一路唠唠叨叨,唠叨到了我的家门口。
到了我家门口,正要说一声“拜拜”,老张突然道,“要抱一个吗?”她张开双臂,笑着看我。
我小跑过去,笑到,“你要三岁的抱抱还是胖哒白的抱抱?”
没等她回答,我就拥了上去,良久,才抱住她。
“唉,拜拜!”
“拜拜。”
尽管两人嘴上说着拜拜,可是当我进大门的那一刻,还是回头看了看她,她也正好看着我。四目相对,又急忙避开。
我知道,从我和他们两个说完再见后,就已经失去了能让我笑的疯子了。
回到家,家里面空荡荡的。我放下书包,取上了个厕所才出来。出了这个院兜了一圈,又回到家里。刚准备坐下,就听见门铃声。
我开门,老爸进来了。我背起书包,他关掉总闸。
我们,走了。
坐上车,老妈跟我说老张回家的时候都哭了,我问她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妈告诉她的。老妈还问我有没有哭,我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简单的说明了我数学卷子的那回事。
然后,便靠着窗,望着窗外的天,天是我,云是我伴,但现在,天还在,云却没有了……
到家时,已经九点了。
回想下今天,才发现:
今天,我穿了最后一次的英才校服;
今天,我考了小学里的最后一次试;
今天,我吃了英才最后一趟饭;
今天,我听了卢老师的最后一堂课;
今天,我说了小学里最后一次“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今天,我收了英才里最后一次东西……
毕业那天,7月14日,我走出了六年(3)班的教室。
翻出毕业相册,看到最后一页时,真的明白了那句话:我害怕,我们除了那张笑得很傻的毕业照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照片上,老张苦着脸,四岁微笑,而我,笑得正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