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录 42.黑暗漂流

“赛太岁,发什么愣?老夫等人的名号,莫非不曾听闻?”

伊总管一声低沉的斥问,让赛太岁陡然惊醒。他语无伦次地慌忙回答:

“不不不,听、三老、三位老爷的尊、尊号,如雷贯耳、贯耳。”

遮天手伊言堂道:

“既是如此,就莫发呆。这八卦湖以前何时、何事出现过这种情形?前前后后,你详细说与老夫说来。不得遗漏一个细节。”

赛太岁乖乖地应声“是”,便就从前事,仔细说来。其言大概情况就是:

数十年前,赛太岁纠集一帮泼皮、二流子,成立一个组织,美其名曰地道门,意谓他们办事有规矩,不乱来。他们自称是英雄豪杰,替天行道。老百姓则说他们是一伙见不得天日的恶鬼,无法无天地祸害人。他们的所做所为,其实就是不论是非地收人钱财、替人摆事的一伙流氓打手。做的更多的是一些暴力催债、仇怨报复以及强取豪夺的恶劣行径。

某日,他们一伙受人买托,去寻徐嘉山上的一个叫徐远亲的人的麻烦。那徐家却是郑家峪一方的大户,徐远亲更是见识不凡的乡绅。他见一伙恶徒登门,便设了一个鸿门宴,好吃的管足管饱,好喝的管醉管倒。赛太岁一伙以为人家对他们好奉应,是怕了他们。于是都敞开肚皮吃,放开量喝,结果喝倒下了一大片。

徐远亲看一伙恶徒中了计策,就下令族人一顿棍棒交把他们往死里揍。那一场,地道门众恶徒几乎悉数丧命,只有赛太岁又称血狼羔的薛良豪拼死突围跑出徐家大院。他连滚带爬地逃命,慌不择路就来到了八卦湖。赛太岁逃到八卦湖边,眼见徐家人穷追不舍,前无逃路。就想,他如果就这样遍体鳞伤地落到徐家人手里,一定会被人乱棍打成血泥肉浆。与其那样,不如跳入水中,就是被鱼吃了,好歹有副骨架,也省得让徐家人趁心如意。于是,赛太岁就狂笑着扑向八卦湖内。

赛太岁扑向八卦湖内,就在他落水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团异常浓厚的怪雾从卦湖里腾空而起,半黑半白,黑的一半如黑漆,白的一半赛霜雪。怪雾一下子把赛太当裹没其中,上冲老高一阵,又遽然垂直向下砸落,直钻八卦湖底。带动的一声哗啦巨响,惊天动地。

随着这声巨响,赛太岁感觉被一股挟山倒海的汹湧潮流裹挟着泄向无边的黑暗。但潮流中的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瞬间就昏死了过去。而在赛太岁昏迷之前,他在怪雾中感受到了地狱般熬炼。他在雾中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带动着极速旋转,在黑和白中穿梭。进入白中时,全身好像在被撕裂、扯碎,好像粉碎的身体飞进黑中时,又受到重力的挤压成团成形。如此反复的碎了压,压了碎的,让赛太岁感觉他像被折磨了几个世纪。这种如经炼狱般的痛苦,直到怪异雾团坠八卦湖使他昏死过去,他才没感觉。

也不知何时何地,赛太岁渐渐地有了知觉。他感到周身温暖,如沐浴温泉一般。他渐渐地复苏了神智,睁开眼来去看,却是陷入一片黑暗不可视物。他无法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只感觉到是平稳地躺在水上,水无声流淌,他随波逐流。就在此时此地此情,赛太岁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幕:

“小时候,他躺在一个大筐里,父母亲合力抬着他悠悠前行,那感觉、那舒服妙不可言。”

现在他漂浮在水流里的感觉,正如脑海里的记忆。此时此刻忆及双亲,赛太岁的眼里流下了久违的人泪。他感觉自从双亲殁后,他再没为谁流过泪。这是他的薛坑村的大人小孩口中的“丑八怪、黑炭儿、血狼羔的……”的冷言恶语炼成的铁石心肠,终究冷血成魔。

“我丑自丑,关你们鸟事?要你们嘲弄消遣指责本大爷。”这是赛太岁过去经常冲人挥拳踢脚的开场白。现在也从心底泛起溜出了口外。

想起了这么多,赛太岁又一声哀叹从心底泛起,便闭了眼任水载己行。那时他想:“我现在处于这一片黑暗的水中,十分奇怪,不但温暖如在衾被,而且还能四平八稳地躺在上面。暖水浮身,不知载我向何方?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且随遇而安,看何时能见到光明?天若存我,必见光明。”

就这样,赛太岁索性放松身心,摒除一切念想,任那流水无声、平稳地托浮着他在黑暗中弯弯绕绕地缓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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