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之志——我读《史记》（四）

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隴上，悵恨久之，曰：“苟富貴，無相忘。”庸者笑而應曰：“若為庸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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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史記》卷四十八·陳涉世家第十八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陇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史记》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

秦末，草根出身的陈胜首先起义，开始了对暴秦的讨伐。陈涉年轻时就有大志向，司马迁在史记中记录了陈胜的经历。

陈胜是阳城人，字涉，是平民。吴广是阳夏人，字叔。陈涉年少的时候，曾经和其他人一起被人雇佣，一起耕地，他们停止耕地到田埂的高处休息，陈涉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失望怨恨，说：“如果你们将来大富大贵了，不要互相忘记。”其他耕地的人笑着回答：“如果你是被人雇来耕地的，哪里有荣华富贵呢?”陈涉叹息说：“唉，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后来陈涉率众起义时，对大家说：“况且大丈夫不死就罢了，死就要获得伟大的名声，帝王、侯爵、将军和丞相难道天生就是吗！”

陈胜是中国历史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他是后代农民起义的先驱，在秦末乱世称霸一方，可谓英雄。世家是《史记》中写政治贵族、世家大族的传记，鲁、楚、齐、燕等世家，都是战国诸侯，而把平民出身的陈胜列入，足见司马迁对其的尊重。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燕雀是一种小鸟，鸿鹄一般指大雁和天鹅，鸿鹄的体积比燕雀大数十倍，而且飞行距离也远于燕雀。所以当鸿鹄日行百里的时候，燕雀无法体会更远处的河山。

陈胜有放眼未来的胆识，而同伴则只能看到当下。陈胜心中有理想的蓝图，他居于贫贱而不甘于贫贱，他敢于想象富贵，这种想象不是空想，而是憋了一身干劲要把它实现。最后陈胜称王，称霸一方，秦二世都为之胆颤。

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平凡人，但我们不能都以平凡的眼光看待我们周围的人。未来还不能确定，平凡往往与伟大相关。我们自己平庸，可身边总会有不甘平庸的人。当他们说出理想时，我们不应该嘲笑，我们应该嘲笑自己，连梦想的勇气都没有。

伟大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年幼时被周围人嘲笑为“笨蛋”，反应迟钝、三岁才开始张嘴学说话，但这并不妨碍他获得诺贝尔奖，站在人类科学之巅。马云在早些年推销拉投资的时候，不只一次被人骂为骗子，他的电商思想常常被人嘲笑，企业家们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但如今阿里巴巴已经是闻名全球的企业，大部分人的生活已经离不开电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从古至今，燕雀有成千上万，燕雀身边的鸿鹄也有成百上千，燕雀从来不停止嘲笑，他们的嘲笑中常常有“异想天开”、“一事无成”和“白日梦”，鸿鹄在他们的嘲笑下不忘初心，飞到了燕雀此生永远无法触及的高度，他们心中从没有白日梦，只有坚持、努力和勇敢。

燕雀有什么资格嘲笑鸿鹄呢？他们是一群连梦都不敢做的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涉是一个勇敢者，自他以前，从未有过大规模农民起义夺取政权的尝试，可谓前无古人。陈涉是一个引领者，自他以后，历代王朝更替平民都敢揭竿而起，后有来者。陈涉的勇敢激励了中国两千多年，谁说平民百姓就任人宰割？谁说荣华富贵只是世家大族的专利？

陈涉代表了平民的觉醒，统治者是刀俎，平民不再是鱼肉。当统治腐败之时，当苛政猛于虎之时，人民有权揭竿而起推翻昏庸的帝王。唐太宗常常引用荀子的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统治者为船，人民就像船下的水，可以承载起船的重量让它前行，也可以凶猛地翻滚推翻大船。

这让我想起法国思想家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他在著作《社会契约论》中阐述了政府和人民的关系，政府的权力来源于人民，人民和政府达成了一种契约，人民将权力给政府，政府需要恪尽职守维护人民利益，一旦政府腐败，人民有权结束契约，结束腐败政府的统治。卢梭在陈涉起义近两千年后提出了人民可以推翻腐败政府的理论，而陈涉在约两千年前就已经付诸行动。

西汉文学家贾谊在《过秦论》中赞颂了陈涉的功绩，这段文字也被司马迁引入《史记》，放在《陈涉世家》这一卷的末尾：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贾谊一再强调陈胜的平民出身，没有贵族血统，没有学富五车，没有万贯家财，没有达官贵人做朋友，但就是这样一个“氓隶之人”，可以一呼百应，改变全国政局，发生连锁反应，使秦国灭亡。这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就是人民的力量。永远不要低估了人民的力量，民心向背永远是政治的关键，听人民的话，为人民办实事，让人民幸福，才能赢得民心，才能稳固统治。

陈胜的故事被收录在初中和高中语文课本中，分别是司马迁的《陈涉世家》和贾谊的《过秦论》，每一个在21世纪接受过中学教育的中国人都明白陈胜的伟大。他是勇敢者，敢于追梦，实现鸿鹄之志，敢于反抗，让人民有了推翻暴政的勇气。陈胜，唤醒了沉睡的平民百姓，将中国历史带入了一个新时代，什么样的时代？平民不再任暴政剥削的时代，敢于揭竿而起，敢于与封建帝王决斗，伐无道，诛暴秦！

孔夫子有言：“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勇者不惧者何人也？陈胜是也。